黄婆子听着她说的话,越来越心惊。
那姓杨的说她头有毛病,脚有毛病,肠胃也有毛病,可治了很久却始终没治好。
如今被这丫头一说,才发现许多症状都被忽略了。
那姓杨的当真是庸医,害她白花了这么多银钱,喝了这么多苦药!
“你……你当真知道这病?你一个村里的小丫头,怎么知道的?你说我这是什么病?我可还能活?”她迫切想治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唐与柔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那天黄婆子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隐约闻到一些烂苹果味儿,还当是她吃了什么怪东西。
等进了她屋子才能闻到更重的味儿。
再想起杨冕也和这黄婆子吃了一样的果脯,猜到那一定是黄婆子送给他,想让杨冕给她治病的。
但杨冕那医术,别说根治了,就连病症大概都没抓准。
唐与柔一开始对黄婆子毕恭毕敬,只是担心她有别的大夫给她治头痛,这天麻丸得吃几天才能见效,要是黄婆子一开始拒绝她,她还能软言细语地劝几声。
但当她发现黄婆子得了这么严重的糖尿病,只觉得是老天都在帮自己。
因着她抓到了黄婆子的死穴,又回忆起她坑了村里村外这么多姑娘,对她的恨意溢于言表。
黄婆子自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堆起笑意,烛光照在黄牙上,面容可怖,可她的声音却变温柔了些,带着蛊惑的口吻,软声道:“你把我的病治好了,别说不把你远嫁,就算你奶奶要我给你找亲事,我也不会答应!小丫头,你给婆子治病,婆子天天宠着你,给你好吃的果脯。”
她说着,就要去拿腿边摆着的蜜果腹瓦罐。
唐与柔厌恶地看着黄婆子,冷笑一声。
拿这种东西,就能打发得了她?
她冷声道:“这病是治不好的!再这样下去,你活不了多久。”
黄婆子呆滞了一下,从矮桌边坐起来,而后回想起她和唐与柔的谈话,抽出拐杖就像往她身上打,怒道:“你个小娼妇,你在诓我?你咒我死?我才不会死!姓杨的说这病能治!”
唐与柔伸手,一把捏住拐杖,恶狠狠地说:“你将村中这么多女子送到远方,名为嫁女,实则卖人!你在灾年期间卖了村中多少人?你睡在这高床软枕上,当真安心?你难道不怕那些枉死的女子入你的梦,搅得你夜夜睡不安稳?你如今生病不过是报应而已!”
桌上灯台被她急促的吐息喷到,扑闪起来,照得周围忽明忽暗,仿佛真有厉鬼作恶。
黄婆子面色骇然,想抽回拐杖,抽了几次却也没使上力来。
她不干农活,又已年老体弱,哪里有唐与柔这样的力气?
她索性松了手,任由拐杖落下。
唐与柔也松了手。
拐杖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吓得小花狗又开始乱吠。
黄婆子不停地喘着气,又气又怒,一不小心就有些喘不上来,摸着心口,脸色苍白。
唐与柔咆哮后,收起厉色,哼了声,淡然道:“你即便将我嫁出,我也有的是方法和你对抗,让你拿不到银子。如今整个村子,乃至县城,只有我能延长你的寿命,减少你的病痛让你活得更久一点。你若想续命,以后就得听我的。”
黄婆子抬眼,眼神凶恶极了,直勾勾盯着她:“你真是个有心机的小丫头,就凭着一手医术就想拿捏我老婆子?!”
唐与柔恶狠狠地威胁着,起身离开屋子:“你大可以去县城医馆问问。若你不想活命,最多半年就会归天。当你埋骨之时,我会带头将你的尸体挖出来,鞭尸泄愤,抢走你的陪葬品,毁掉你墓穴的风水,让你下辈子也不得安生!”
是否得到黄婆子的答案,已经无所谓了。
她已经说得够多了,继续留在这儿和她吵嘴架并没什么意义,如果黄婆子还惜命,就不会不上钩。
黄婆子听后果然恼怒极了,对着她的背影破口大骂,把她一家的祖宗都带上了。
唐与柔充耳不闻,已走到门口。
黄婆子见她不再理自己,稍作冷静后,就极度惶恐不安。
心下又寻思这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就连宋茗那奸佞至此的,也没能翻得出她的手掌心。
这柔丫头以前任打任骂,现在即便不知从哪儿学到了医术,让她猖狂几天,又哪里能斗得过她?
她脸上怒容因着惶恐而化作一抹谄媚笑容,跟了上去:“小丫头,老婆子听你的,只要你能治好老婆子的病,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等你的消息。”唐与柔淡淡说了句,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据说,鲜少出门的黄婆子第二日早早就去了县城医馆,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
等到太阳西下,她才坐着牛车回来的,面如死灰。
其实她以前也去县城问过自己的病症,可县城医馆大夫当时说没有把握,可以让她来试试。黄婆子心想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给大夫练手。
又听杨冕说不是大病,是县城庸医贪财诓她。黄婆子这便在村医馆花了好多银子。
如今,病情延误至此,县城大夫已说无法医治了,她心中薄凉一片,只将唐与柔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也是这天,唐家人兴致高昂地等着黄婆子来纳吉。
纳吉就是媒人上门的这一步。纳吉礼成后,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彩礼之类的不过数日就会送来。
可一直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