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孟家的家境并不算好,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杨氏的两个儿子从她做饭开始,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厨房,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经常能吃得上这样的饭菜,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吵嚷着要吃肉,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同惊鸿玩耍,显而易见,杨氏将他们教得很好。
这样的人家,即便贫困,却不会潦倒。
“可不是嘛,要我说,孟嫂子您这手艺都快赶得上酒楼的大厨了!”木茗顺势接过话来,他本就长得讨喜,嘴巴又是个能说会道的,不一会儿就把杨氏哄得眉开眼笑的,就差没把他当亲弟弟了!
这时,孟岳回来了,寒冬腊月的,额上还带着豆大的汗珠,显然累得不轻,只见他憨厚一笑:“青姑娘,院子收拾好了,你们随时可以搬进去。”
“辛苦孟大哥了,快坐下吃饭吧!”青汣虽说心性淡漠,但对孟岳这样朴实无华的老实人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
“不用不用,你们吃就好了,我们去隔壁就行。”孟岳连连摇头,在他的认知里,青汣即便是离开了相府,身份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这种思想早已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不是青汣一两句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杨氏见状便招呼两个孩子离开,然后对青汣笑道:“青姑娘,你们这一路上也累得不轻,就别客气了,赶紧吃饭,一会儿菜凉了味道就差了!”
听见这话,两个孩子眼中带有明显的失望,但还是懂事地跟着离开。
青汣朝惊子立刻点点头,一阵小跑拦在了他们面前:“孟大叔,孟大婶,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娘亲,你说对不对?”
有了惊鸿开这个头,青汣接下来的话便也顺理成章了:“惊鸿说得没错,我方才来的时候就同你们说过了,我如今的身份同你们并无任何不同,倘若你们一直这样拘礼,倒让我不好意思继续留在庄子上了。”
“可是,这,这不合规矩啊……”孟岳是个老实人,在青汣面前难免有些窘迫,一时间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见二人面露犹豫,青汣直接对惊鸿道:“惊鸿,带孟松孟柏过来坐下。”
孟松孟柏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了自家爹娘,杨氏见状把心一横,道:“当家的,既然青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别矫情了,坐下一起吃吧!”
在妻子和孩子期待的目光里,孟岳终于没再坚持,依言坐了下来。
一顿饭下来,孟岳夫妻对青汣的好感又增了不少,用杨氏的话来说,就是这位金陵来的青姑娘虽然看着冷了些,但为人着实不错,这不,还送了自家两个孩子各一套笔墨,她之前去蓟州城的时候去书店问过,像这样一套笔墨可要不少银子呢,更何况青姑娘一出手就是两套!
等到晚间无人的时候,杨氏还不忘同自家男人絮叨,说是青姑娘一个年轻姑娘,又带着一个孩子,着实不容易,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些,孟岳自是应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杨氏便来了青汣的小院,手里还端着不少吃食:“今天是小年,我琢磨着你们刚刚搬过来,也没工夫去置办年货,这不,给你们拿了些自家腌的腊肉,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你们先吃着,缺什么东西尽管去我那儿拿!”
“那就多谢孟嫂子了!”明槿笑着接过了东西,顺势夸了两句杨氏手艺好,腌的腊肉一闻味道就好。
杨氏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厨艺,此刻听见明槿夸赞,自是喜不自胜,接着又道:“按照咱们蓟州这边的规矩,小年这日是要吃糖瓜粘的,等中午我做好了让两个小子给你们送些过来,你们也尝尝看!”
明槿自然又是好一番感谢,临走时又给杨氏塞了不少点心。
“姑娘,奴婢瞧着这个孟嫂子倒是个热心人,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吃早饭的时候,明槿忍不住同青汣夸赞道。
“嗯,你自己看着办就是。”青汣淡淡应了一句,接着又道:“对了,一会儿我要进城一趟,木茗跟我一起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列个单子出来。”
“好,奴婢这就去列单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多少也得置办些年货才是,明槿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突然想到什么,青汣同她道:“还有,既然从相府出来了,以后就不必再以‘奴婢’自称,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另外,你的卖身契临走前我从夫人那里讨来了,就放在你的小匣子里,你自己看着处置便是。”
一个人忠心与否,同卖身契之间委实没什么太大联系,所以无论是明槿还是木茗,她都更愿意以对待下属的态度去相处。
“姑娘……”明槿一愣,紧跟着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吃饱了,两刻钟以后出发,你们抓紧时间。”说完,青汣便放下碗筷出去了。
一进蓟州城,青汣便让木茗把马车停下:“我要去办些事,你把明槿交代的东西置办好了以后在此等我,最多酉时,我便会回来。”
“是,姑娘自己小心。”木茗很清楚青汣的性子,故而并未多问。
……
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几个伙计正追着一个胖老头儿打,寒冬腊月的,那老头儿身上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爬满皱纹的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
下过雪的路面滑的很,老头儿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