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王导早已把当初那些过往都看成了童言无忌的玩笑话。况且,天纯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他自己以身试法,倒间接证明他的话是对的,也就只能嘴上欺负欺负他了。
而每次陆天纯都会趁机在王导心头补上一刀:“走了啊,哪天来屯予玩玩。”
卤意思全然没听出对话中的潜台词,兴奋得朝着陆天纯又是弯腰又是挥手,就差献上自己的膝盖。老听办公室的妹子们说起这位陆公子,据说他是懂投资的人里长得最帅的,也是长得帅的人里最懂投资的,今天终于见到了活的,不免要献尽殷勤。
“屯予是什么?”挥了半天手,才发现人家已经带着小野走了,卤意思一个踉跄,压在王导身上。
一想到屯予两字,分别取自天纯的纯和小野的野,王导就气得鼻孔冒烟:“这臭小子自己整的基金。”
“卧槽……”卤意思打了个饱嗝。
王导白了他一眼:“卧什么槽,没有他老爹,谁会几个亿几个亿把钱投给一个小屁孩。”
卤意思完全不理他,迷离的双眼里能开出一朵花来:“小野命忒好了。”
“好个屁!他才配不上我们家小野。”
“你这是嫉妒。”
王导凑着卤意思的耳朵。
“我这是……一个导演对人物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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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天纯就晃着根玉坠,色眯眯地盯着小野。
“床上找到的哦。”
寒风顺着刚刚合上的门缝钻进小野的脊骨。
玉坠?怎么会……?
迟疑片刻后,小野装作羞涩地接过玉坠,胡乱塞进包里。
小野的羞涩让天纯无比满足,油门踩得比往常更猛了些,嚣张地在寂静的城市中划出一道轰鸣。
“我以为你很久不戴这根玉坠了。”见小野默默望着窗外,天纯随便扯了些话题。
高中毕业那年,作为奖励,老爹头一回大发慈悲,给了他十万块钱:“爸爸没时间,你自己去欧洲玩玩吧,看看博物馆。”他激动得二话不说,冲进一家卡地亚,买了条trity项链,径直跑到小野家,你那个玉坠太旧,不配你。不如戴这个吧,你戴得贵,别人才看得起你。
小野藏起思绪,转头朝天纯笑笑:“前两天公司开万圣节派对,我用来配了下衣服。”
“什么装扮啊,要配这根玉坠。”
天纯边说边将右手搭在小野左手上,骄傲地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一闪一闪。他相信一定是上辈子干了天大的好事,才能修得如此福分。一直到现在,每次见到小野,他还是会想,该如何与这个女孩问候,才能让她在芸芸众生里多看他一眼。
“你新买的围巾?”他瞥了眼小野脖子上灰黑粉白四色的羊绒围巾。
小野一愣:“哦,徐老师忘拿了,我暂时保管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说出顾岛的名字,也许会让天纯有误解。
天纯又看了一眼:“以前没看出来啊,这老头挺懂时尚。难不成有新欢了?”
小野嗤之以鼻地轻笑一下,没说什么。
“那个……老婆……”天纯犹犹豫豫地说。
“嗯?”
“啊,没什么。”天纯转过头,盯着前方的路,安静地开起车来,心里却像是藏了十几个武林高手,没有一片清净地。
拐了几个弯后,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浪迹的项目,你可不可以不做?”
小野困惑地看向他。
天纯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慌,却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原因,思来想去,只能回道:“我觉得,那个项目可能会很忙。”
这是实话。这么个几百亿的大项目,徐教头才给了她两个人,还是两个隔开太平洋都能擦出火花的小祖宗。
一想到这个,小野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但她只是莞尔地笑了笑:“等做完这个项目,我就休半个月假,陪你去法国。”
“法国着什么急。”天纯贼兮兮地看着她,“办个婚礼?”
一听到“婚礼”俩字,小野就莫名害怕。说来奇怪,自从两人订婚后,好像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来他们婚礼,前一天刚吃了闭门羹,后一天还是会死皮赖脸继续问,你们什么时候办啊。
似乎只有她自己不急。
“那我也得把自己先养得美美的。”小野俏皮地眨了眨眼,躲开天纯的问题。
既然小野都这么说了,天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换个话题:“对了,我明天要去趟北京。”
他一点都不想去,他不想离开小野。
可是老爹刚给他发来消息,只有四个字,明早来京。
简短得几近不祥。
这小老头和别人反着长的,人家是越上岁数话越多,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讲,他倒好,年纪越大话越少。他小时候是“儿子,昨晚睡得怎么样”,然后是“早啊”,几年前变成“早”,最近干脆成了点头之交。
“嗯。”
小野终于耗尽了全身力气,迷迷糊糊地望向起了雾的夜色。
眼前的路变得模糊不清,险象环生。她告诉自己,不能错,一步都不能错。因为半年,再过半年,她就能成为溪源资本最年轻的合伙人。
潘多拉的喧闹已经离开很远很远,可小野不想离开,她就想那样,一直狂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