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白一愣,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望着那大理石般的白色石桌,上头正腾腾冒着热气,传递着茶叶的清香时,原本就温和的面容上更加柔和起来。
雪澜同样不会错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表情:“六皇子,十多年离乡在外,难道就没想过要回去吗?”
闻言,苏慕白捧着热茶的手难以察觉地一晃,眸中也暗了几分,俊美的容颜上透着几分苦涩:“我,只不过是一个质子而已,是一个被奕国抛弃的人,何必一心想着要再回去?何况,我在云国也生活得很好,这里的人待我也好,至于奕国……呵呵,我想,我早已没有牵挂了吧。”真的没有了吗?当初,是谁在那里哭成小泪人儿,满脸墨汁,对她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去奕国,我娘亲出生的地方。
雪澜目光莹莹看着他,点了点头,旋即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不再说话。
许久,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稍稍有些尴尬起来。正当杏明在背后感叹他家主子身上的饿鬼竟然没有发作时,雪澜首先开了口找到了话题。
“六皇子,你每日这么笑,脸不会抽筋的吗?”
“噗……”后面的两个从心里喷了。
雪澜很认真地看着慕白,满脸无辜,好像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像锋亦寒那样,天生就是个面瘫男人,别指望他脸上会有笑容出现了,可真遇上苏慕白这样一个一天笑到晚的男人,你就会担心他会不会突然脸抽筋。
苏慕白一时怔愣没有明白过来,等明白过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了,轻轻一笑:“从前,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她虽然只和我见过两次,我却常常挂念着她,后来我遇到一个老人,那老人同我讲过一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你对他笑,他便会对你笑。从那以后,笑变成了我的面具,也变成了我防御外界的利器。人活着,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何不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呢?”
这回轮到雪澜发怔了,没想到这苏慕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人生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好像很是早熟呢。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目光深深看着苏慕白,搞得苏慕白心里一阵阵发慌,那眼神,怎么那么像个正在调戏良家大姑娘的流氓?
“六皇子,苏慕白,你如此地笑,人家说你一笑能泯万千恩仇,可若是你这样对着大街上的姑娘们笑,岂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些什么,到时候,你再一句话告诉人家‘这只是我的习惯’,这样岂不是很残忍?这样一来,你再温和的笑容也是伤害别人的利器了。”
面对他一如既往的笑容,雪澜没来由地感到一些不满,看着他温柔和谐的笑容,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在她记忆里已经久远到模糊,一想起来却仍咬牙切齿的人,韩瑾韬。他同样有这样一张爱笑的脸,即便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依然是温柔的笑着,把利刃插入她的心脏。
你的温柔伤害了我。
这话谁说的,真他妈经典。
苏慕白的笑容僵住了,生平头一次,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难看。
雪澜摆了摆手,将那不快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呵呵,六皇子别介意,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杏明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带着几分同情和悲伤看着苏慕白,好不容易拉下个落水的,当然要好好围观嘲笑一番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始嘲笑,前院就来了人。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风宇,只是这次,他敛起了眼中的喜悦和崇拜,他只是侯府中的一名将军,现在的侍卫长,而雪澜,是侯爷新收的义女而已。
“卑职见过六皇子,见过秀,”一副公事公办规规矩矩的模样,“侯爷和夫人听说六皇子过府来了,想留六皇子一起吃晚膳。”
“侯爷和夫人听说六皇子过府来了,想留六皇子一起吃晚膳。”
晚膳?
雪澜一听,顿时把脑袋耷拉下来了,好吧,她悲催的一日三餐缩成了只用晚膳了。
苏慕白脸上淡淡一笑,起身回礼:“请将军禀报夫人和侯爷,就说在下感激他们好意,那便却之不恭了。”
雪澜怪怪地看着他,一脸疑惑:“你跟我爹娘很熟?”
苏慕白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呵呵,算是吧,这几年来,他们没了雪儿的陪伴,总是会孤单的,我偶尔过来看看他们。”
好嘛,你倒替我尽孝来了。
雪澜忽然有了一点感动,只是一点点哦,真的只是一点点。
她和云赤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说,还为了帮他夺取天下,苦心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势力,可是,在她“死”后,他不仅一次都没有来关心过侯府,反而还一次次在暗中阴谋刁难,现在跟苏慕白一比,简直就是一纯混蛋。
“我爹娘想必很喜欢你。”老爹的脾气她还不知道吗,清高得跟一根竹子似的,一般不跟人来往,如果是要留下来吃晚饭,那肯定是关系不错了。
苏慕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夫人和侯爷也会有感觉孤单的时候。”
我呸,我现在都回来了,他们还孤单个屁啊,谁还要你这么个木头桩子杵在那啊。
要是让雪澜发誓说她如果是因为嫉妒就被雷劈死,那她肯定立马会五雷轰顶。
郁闷,没想到有朝一日连自己的爹娘都会被人收买人心。
“走吧,我爹娘等着你呢。”语气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