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清垂眸微笑,“世人所念,无非是昔日状元郎,而非是如今这个只贪清闲的穆子清。”
昔日他才清志高心怀鸿鹄之志,如今不过是只愿守在庭院喝茶赏花的闲人。
“素来听闻人若没了个盼想,便是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了。”
谢长侯望着他,又开口道:“只三年之间,未曾想到穆公子竟变化了这么多。”
从前的凌云之志如今竟已全然消逝,被东山之志全然取代,成了一个毫无盼想的人。
到底是那年他失去了太多。
穆子清无奈一笑,缓缓开口道:“盼想这个东西,没了便是没了,回不来了。”
他曾经于一刻之间步入青云,一日之间痛失双亲,失去盼想,何需要得了三年?
只需要那一日就够了。
谢长侯道:“穆公子,若你试着走出当前,或许,便能迎来另一种盼想。”
穆子清懒懒开口:“走出当前,走入朝堂吗?”
“有何不可呢?穆公子当年科举,不也是为入朝为官?”
“昔日苦读,只是为了令母亲开心,成全她的愿望,而非是我的意思。”
只是如今,母亲已逝,他已然不知再次入朝为官是为了做些什么了。
谢长侯思忖过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侧过头望向江文乐问道:“说起这个,我倒想问一问,天微帝师从前是为了什么来到建康城?”
江文乐晒着暖阳,几乎都快要睡着了,却忽然被谢长侯这样一问,她缓了缓神,坐直了身。
鬼知道李天微当初是为何要从蓬莱跑到建康城,留在宋永和身边。
这个问题她确实是不知道,但是她能编。
“自然是为了辅佐皇上,为我景明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话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起来极其真诚。
她望着穆子清,再次开口道:“身为景明国子民,自然是要为了这盛世山河去做些什么。试想若有一日山河动荡,民不聊生,你我又该身于何处?”
穆子清终于抬眸,眸中的清冷褪下了几分,道:“未曾想过,如今世上竟也有女子能心怀天下。”
江文乐笑了笑,“女子与男子,其实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差别,男子能做的事情,我们亦然可以。无论是上战场舞刀枪,还是入朝为仕尽心尽力,世上的人皆可做,不是吗?”
只是可惜,如今的穆子清却已经没了这样的心思。
他只想做闲云野鹤,不愿再进朝堂。
见穆子清不语,江文乐为了缓解尴尬又道了一句:“公子这般才情,若是就此埋没,当真是可惜了。”
穆子清却道:“哪有什么才情,只是外人胡乱吹嘘罢了。”
江文乐依旧保持面上的笑容,温声道;“谦虚了。”
她此刻恨不得马上离开,真是不明白待在这穆府潇湘园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位油盐不进的穆子清跟她们分明就没有半点话题。
说了几句话就只剩下了尴尬。
谢长侯一时间也有些语塞,半晌才再次开口。
“听说穆公子应下了海棠诗会之约,这事儿最近在建康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江文乐闻言有些诧异,“海棠诗会?”
她恍然想起今日言玉温说的那句话:“说起吟诗,我倒是想起来了过几日的海棠诗会,听闻天微帝师极爱海棠,连府内桌椅上都刻有许多海棠图案,不知帝师对此诗会可感兴趣。”
言玉温口中说的海棠诗会,难道和谢长侯说的这个是同一个?
谢长侯见她一脸惊诧,便问道:“帝师也知道这个海棠诗会?”
“今日正巧听一位认识的人提起过,没想到,穆公子竟也要去那诗会。”
穆子清不应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帝师也要自己不去,但转念一想,若是那诗会有穆子清这般的才子在场,倒也值得一去。
毕竟她平生还没有亲眼见过真实存在的状元斗诗。
想到这,江文乐缓缓一笑道:“原本是对其无意的,但如今看来,去看一看倒也无妨。”
摊牌了,她就是想去看穆子清作诗。
穆子清眸中的清冷一消而散,他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女子去诗会的,天微帝师果真是不凡之人,想必这次的诗会,定是极其有意思的。”
他原本就没有将这个海棠诗会放到心上,可是如今,他竟有些想去看一看了。
他可以对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置若罔闻,正如江文乐对言玉温的邀约毫不在意一样。
但如今这二人的心里,皆隐隐起了去看一看的心思。
谢长侯笑道:“穆公子与帝师二人一齐出现在诗会之上,想必届时定能成为建康城的一大佳话。”
话音落下,江文乐不语,穆子清亦然不语。
谢长侯干笑两声,抬眸望向了日暮夕阳,又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府了,方才与公子说的那些”
还未等他说完,穆子清便开口道:“恕不远送。”
谢长侯被噎了下,不再说话。
与穆子清聊天劝他回朝,是他这半生以来遇到过的最难的事情。
江文乐瞧见了他的尴尬,心底偷笑:你谢长侯竟然也有今天。
回了帝师府之后,江文乐洗漱过后便匆匆歇息了。
次日,她收到了言玉温托人送来的请帖。
是海棠诗会的请帖,上面还附有一封信,是说想要邀她一起去,问她是否愿意,但她并未给他答复。
就算她决定去,也不会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