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直觉,施可音一眼认出等在停车场接方晓璇的便是王锐军,虽然他既不是资料上展示的精明干练企业家形象,也不是她想象中世故油腻的中年大叔模样,但施可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见方晓璇匆匆要往回赶,施可音很快也打定了主意与她一道飞去青城,她随口拈来的理由是自己外婆家就在青城附近,看到方晓璇父亲的突然病发,人事难料的想法让她去看望一下退休后返乡居住的母亲。这个理由让方晓璇意外中有些欣喜,她很高兴看到施可音能放下对母亲的怨念,更高兴一路得以有伴。好在旅游即将结束,一番解释后,导游也未提出什么异议。
上飞机前,施可音见方晓璇接了个电话,听见她淡淡地道了一句:“下午就到。”她并没有说明飞机到达的时间和航班,但以方晓璇和王锐军目前紧张尴尬的态势,施可音认为王锐军一定也担心惹恼方晓璇,多半会另安排了人员来接机的。果然,她们下了飞机后,方晓璇打开手机便接到一条只发了个停车位号的短信。
跟随着方晓璇找到停车点时,施可音见到有个男人正倚着一辆银色路虎有些无聊地抽着烟,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平常,在匆匆人流中毫不起眼,只能说身材还算高大,身上宽松的运动服已掩不住隆起的腹部,脚上趿着一双布鞋。但男子那种随意的气度让施可音仍不免微微吃了一惊,她陡然觉得自己所掌握到的那些情况与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全无瓜葛,那些商战风云、那些情场糗事仿佛都与他联系不起来,他的的确确就是方晓璇口中所说的那个疲沓而任性的男人。
却见王锐军已扔了烟头,又伸脚踏了一下,便抢步上前迎过来,一把想去接方晓璇跨在肩上的包,方晓璇却扭身闪开他,冷淡的声音中掩盖不住的心中的怨气:“不用。”他毫不介意地嘿嘿一笑,又伸手去接方晓璇手上一只装了杂物的无纺布袋,这次方晓璇没有再躲开,只得转而介绍施可音道:“这是可音,我这次结识的好朋友。”
施可音正在打量着他们夫妻,抛开他们的身份来看,高壮黝黑的王锐军站在身材颀长皮肤白皙的方晓璇身边,相形之下显得年纪比方晓璇大了不少。他一脸敦厚温和地望向方晓璇,压根不像一个敢于出轨背叛的男人,而方晓璇一向在团队中有名的好说话好脾气,语气中下意识地满是任性和抱怨。凭着方晓璇极简短的一句话,王锐军竟自己跑来等着接机?他们之间是一种长期生活形成的习惯?还只是公司处于上市关口的王锐军不肯冒险离婚刻意求和?
听到方晓璇将自己介绍给王锐军,施可音正要开口,王锐军已向她伸出一只大手来,语气热情而诚恳地道:“多谢这些天对晓璇的照应。”仿佛方晓璇曾多次向他提起过自己对她的关照似的。
施可音微笑地望向王锐军伸出手去,眼前这个男子额上深深的皱纹展示着他曾经历过的沧桑,但看得出来年轻时也算得上英朗,而他的眼睛竟是诚实坦然,丝毫看不出他的锐气,更意外的是他的手温暖有力并且粗糙,太异于施可音之前接触过那些男性之手绵软的触感!
王锐军礼貌地想去接施可音的旅行箱,她忙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再客气,返身又抓住了方晓璇的背包,方晓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由地松了手。在旁的施可音微微一笑,这王锐军确实有方晓璇口中所说的粗犷、随意,但似乎他还是很在意方晓璇的。
却见王锐军转身向路虎走去,身子却有些奇怪的摇,哦,是他的脚有些——跛?
显然方晓璇也看出来了,站在车边看着王锐军安放东西,冷着脸道了一句:“又没吃药吧?”
王锐军回头憨憨地笑了起来,脸上象做错了事的学生在老师面前的老实一般:“前几天出门时忘了带。”
方晓璇皱了皱眉,也不指责他,径直拉开驾驶座的门:“我来开吧!”
王锐军却拉开了她,体贴地道:“你晕机,休息一会。”
方晓璇仍是冷清的一脸不满的样子,却拉开了后座的门。
看着他们,不知为什么,施可音的脑里却涌现出“老夫老妻”四个字来,他们压根不象通常因小三而闹得不可开交的那种夫妻,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她所不了解的默契。施可音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哪里算错了,本来十足的自信忽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出了机场后不久,施可音便提出自己要转乘短途火车,她不愿耽误方晓璇回家探望父母,拒绝了王锐军夫妻要送她到车站的想法,坚持在前方一个公交站台下了车。
方晓璇的父母一直呆在茶山铜矿,这几年因矿山生产经营已经停顿,许多年轻家庭都陆续搬离到谋生的地区去了,部分离退老人也跟随儿女搬出去了,留守在铜矿的人少了,配套的服务行业也少了,以前喧闹繁荣的生活区现在变得萧条冷清。虽然王锐军动员过多次,说青城的房子大医疗条件好,但是方晓璇的父母就是不肯搬出来,说是住习惯了,这里安静,环境也好,还能种种菜养养鸡的。
方晓璇倒不怎么劝说父母搬离这里,她知道父母留恋这个呆了几十年的地方,这里熟悉的人际圈也让他们感到舒坦。但方晓璇却不大依恋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偏僻倒还不要紧,附近居民仍保留着许多朴实的生活习惯也是让人羡慕的,但一些至今还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让她不自在。譬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