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说不逼迫,果真就不再提这件事,再见到花知暖的时候甚至态度疏离了些,笑容也很是克制体面,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模样。
好似那天在桃花树下面低声说那些表白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花知暖算是被苏沉一石子扔得满山鸟飞,心里到处都是扑棱扑棱的,自认活了这么些年岁,前百十年都是个不开智的兔子,迷迷糊糊,只要活着就行后许多年一心修行,在山里也没和别的什么毛团子研究过风月二字,见了人又都是兔子的模样。
这么一想,自己于这件事上的经验全是听戏听来的。
听的戏又都是那些《白蛇传》之类,早早留下了人妖相恋不得善果的烙印,说实在的,戏台上的情情爱爱看多了,对于情爱一事反倒是半点期许也无,如今只想磕着瓜子在台下喊声好。
现在自己这个听戏的一下子变成了唱戏的,还是莫名其妙就被推上了场,着实让兔为难。
花知暖十分焦躁地翻了个身。
闭了眼,苏沉那张俊美的脸又格外烦人地出现在眼前,自己挥挥手,反而让他的笑意更明显了些,那种好风日下的梨花味儿一般的笑,不张扬地包绕过来,等你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沾染了一身。
苏沉竟然已经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花知暖觉得自己竟然在他面前这么放松自在,他和自己说出这些话,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竟然惊讶而不是排斥。
花知暖猛然的坐起来,懊恼地打开窗子,让风吹进来,让自己平静一些。
平日里看苏沉都带了长辈看小辈的目光,若是不这么看,若是不这么看。
那苏沉确实是长得很好看啊,人也不错,写字好看,懂得多,还会做小点心,委实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宜室宜家灼灼其华。
花知暖赶忙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这个年头赶紧打住,苏沉可是个国师,之前还是个和尚,怎么就能这么,不在乎人妖之隔,又怎么能比妖精还要勾人。
花知暖想到苏沉笑起来弯弯的眼角,一时间心里像是被无数只小钩子勾着。
冷静,花知暖你得冷静,你想想白蛇传,想想那个白娘子,她可比你厉害多了,她可是又厉害又好看,结果呢?
可是心里立刻又有一个声音反驳:“可白娘子是和许仙在一起,万一和白娘子在一起的是苏沉呢?”
花知暖为自己这一惊世骇俗的联想折服,继而看着外面那轮黄澄澄的月亮认真思索起来。
大晚上像自己这幅模样的人必然不多,所以应该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被我放在墙角的那只灰毛兔子,原本该有一只黑毛兔子的,只是那兔子机灵的很,如今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只见那灰兔月光下向周围张望了两圈儿,然后蹑手蹑脚地朝着苏沉的那屋子跑去,身后的毛球尾巴一扭一扭。
虽说花知暖还不大能明白大晚上这只兔子去苏沉屋子里能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又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大晚上去他屋子里做的呢?
就在那一瞬间,什么深夜化形什么妖精勾人的戏码在脑子里走了个全,特别是想到苏沉这种体质对于我们妖精这种修行的来说不亚于一块肥肉,挂在屋檐下无遮无拦引人犯罪的那种。
花知暖吓的手心都在出汗,都等不及穿上衣服从正门跑出去,直接翻身从窗户上跳下去,紧紧跟在那只灰毛兔子后面奔过去。
花知暖倒是低估了那只兔子,她边跑还有闲暇回头斜睇花知暖一眼,就算是自己这般淡然,花知暖都发誓从那个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挑衅。
原本自己距离苏沉的住处离那边本就不远,两条腿和四条腿比起来也是稍有逊色,等花知暖一路踩着青石砖停在苏沉门口,那只灰兔子已经到了。
说得更准确一些,现在应该叫这位一声美人。
这人的脸背对着花知暖,让人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能看到她一袭贴身xiè_yī将全身曲线勾勒得朦胧美好,这身如瀑的长发松松挽了个发髻,在微风中轻晃,像是掺杂了星光飞流直下的三千尺。
那人感觉到花知暖的存在,先不忙着去敲门,而是转头看向自己,露出一个不慌不忙甚至理所应当的笑。
“哟,这位同仁想必不会出手阻拦的,对吧?当然,我也不觉得你拦得住我。”
啧啧,现在深夜敲门的戏码竟是已经这么有恃无恐么了?
花知暖语气僵硬地回她:“我真的觉得你这个觉得实在是没有道理极了。”
“可你根本没有身份拦我,你和我一样,是借宿在这国师府中的一只妖精而已。”
“你怎么知道国师他不希望深夜有这么一位,常伴身侧,红袖添香,烹茶研墨。”
“你又怎么知道国师长夜漫漫,是不是希望有一位贴心的暖心的语笑嫣然,软玉温香,名花解语。”
这美人竟然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激动起来了,恍如道理全在她那边一样。
那美人转过头盯着花知暖,眼睛里半是挑衅半是温情:“你只知道他是国师,你就没有想过他也是个男人,他也会有情难自禁,也会有孤枕难眠,也会有七情六欲。”
那美人的眼睛挺大,看向自己的时候竟是有了几分义愤填膺的感觉在里面。
挺好,挺好,花知暖甚至都觉得她下一句就要来个“这些你都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的快乐!”
花知暖这几天被苏沉带着走的次数多了,自认此刻对她这种段位的话好歹有了几分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