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女鬼,虽然听冯娇口述她唱的是男角的词。可刚才那一刹那的接触,绝对不可能是反串,一则没有喉结,二则那身段不可能是男人,青衣的服饰即便男人驾驭,也还是会有点痕迹。
门外有人捶墙,震的门也呼呼作响;门内凤娇发疯,大喊大叫问我跟谁在说话。
“闭嘴!”我大吼了句:“我跟谁说话惹到你了?还是伤害到你了?你不赶紧收拾吵个什么?又不是没见过鬼,门外也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怕什么怕。”
冯娇被我吼蒙了,抹了抹眼泪,坏坏得首饰行李去了。
突然,冯娇一声尖叫,把我耳朵差点震聋。也不怪她,空间像水波一样扭曲起来,房间的东西也都变得像波浪一样,谁见了也恐慌。
冯娇丢掉手中的衣服抱着我胳膊惶恐凌乱的问道:“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总算有些进步,没像刚才那样神经病了。
“没事,你继续收拾,最好快点!”我边说边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只是一个幻境,比起貔貅的那秒入的幻境差远了。
我用手暗示冯娇快点收拾行李,口中还在不停念词。门没有动、墙没响,也没有跟鞋的声音,说明她还在持续施法。
冯娇还没收拾好,外面传来跟鞋的声响了。我长呼一口气,坐在地上点了根烟。其实内心里也非常的怕,那突如其来的面孔比见到恶心的死尸要恐怖很多倍。
她行李不多,又加上是才来不久,收拾的很快。
“你刚才念的什么?也教教我,这样我也不用怕了。”冯娇蹲在一旁问我。
“呼…没用,那是观音心经,我家里拜他二十多年,我也拜了二十年左右,这才有点用。”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她一直在外面。”冯娇急了,拿出电话报警。
我也不阻止她,她那脾气说了也没用,还不如让她自己去尝试、去失望。不懂幻境的鬼魄都知道隔绝磁场,何况幻境高手。
冯娇泄气的念道:“打不出去,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不饿死也得渴死啊。”
这是个实话,这个青衣女鬼最少也是改革开放之前的人,说不定还是封建朝代的,因为这所大学很年轻。阮沁她们肯定不是对手,说不定会被秒杀。
请神灵太大风险了,万一她在我文疏化表时突然袭击,那我必死无疑。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赌她的怨念在此地,那她就出不了这栋楼。
我起身丢掉烟头对冯娇说:“等会我们就出门……”
“不行,会死的,我还不想死…”话还没说完冯娇又开始发疯了,使劲摇晃我。
“闭嘴!”又是一声吼,完全没用。她不停的念道说不想起,不停的后退。
“啪。”一耳光甩过去她老实了,捂着脸看着我。
“你有毛病是不?我的办法是为了救你,让你先活命。没有你存在,我一百种方法可以走。奶奶的,你以为我想死。”真是头疼,非要逼我出手。
“真的?那你有危险不?”她问。
“等会我在前面走,会跟她对戏,把她引开。然后你就朝反方向走,别回头。记住没有,一定不要回头。”鬼魄特别敏感,活人回头时的目光通常被它们当作挑衅。还好父亲喜欢听戏,熟悉的经典名剧我倒是会几段。
“那、那你呢?你怎么办?”她问。
还算有点良心,不像易芳。
“你别管我,回去了做些骨头汤啊菜的,再就是洗干净了等我。”又是没有酬金的活,得从身上补回来。
冯娇瞪了我一眼,我说:“行李拿好,我开嗓后,等她接话了我就出门。我会往右边走,你出门直接有左边,记住没?”
“嗯,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我会备好菜,洗干净了等你!”
妳大爷的,我说的不是让你把菜洗干净。
“咳咳咳…”润润嗓子,好久没唱粤戏了:(粤语)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门外的她果然接上了: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
妳大爷的,浪费感情。老子唱粤语,你竟然唱国语。
看了冯娇一眼,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边唱边出门:江山悲灾劫,感先帝、恩千丈,与妻双双叩问帝安。
呃…
青衣大姐,你含情脉脉是什么意思?很吓人的好不。
“唉!盼得花烛共谐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唉!我误君,累你同埋蒘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牌上。”
这段好,够长!能够彻底把她引开。冯娇啊,你可快点!我记不住很多词啊。
…… ……
“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落葡萄上。”后面真不记得了,只晓得是些你侬我侬的句子。好在走到走廊尽头了,伸出头看了看窗户外,六楼啊!
“合欢与君醉梦乡。”她的眼神又快乐,又悲伤。
青衣大姐啊,我真忘记后面是什么词了。
冯娇一个箱子、一个背包,还有一提袋子,里面装着全是鞋子。
这么多,六楼。她应该还没走出宿舍楼,我还得坚持坚持。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