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昭猛地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筠晚晚。
仍是那袭水蓝色的长裙,纤瘦而窈窕,后背挺得笔直,看向他的目光淡漠而清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的面色似有些苍白憔悴。
他的心沉了一下,脑海中各种念头翻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苍白:
“我……为何会在此?”
她皱眉不语,仍是用清冷的目光盯着他。
他心中的不安更甚:
“……昨夜发生什么了?”
筠晚晚收回了目光,垂眸,半晌不语。
玄昭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他太久没醉过,根本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做些什么。
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她听了去……他很是头疼。
但毕竟是一方仙王,能让他失了镇定的事本就不多。
这会儿最初的冲击过去,他渐渐地找回了冷静。
他的衣物就丢在床脚,随手拾起抖了抖,看着上面的血迹皱了皱眉,一个清洁术丢过去,便光洁如新。
这才慢条斯理地穿好外衫,把大氅丢在床上,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筠晚晚见他穿衣,以为是要离开了,没想到他竟就这样坐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仙王大人,您该走了。”
玄昭没说话,随手拿起桌上的银镜看了一眼。
伸手抚上脸上的伤,片刻间伤口便消失无痕。
脖颈上的伤口有些深,治得又草率,有些麻烦。
他也不以为意,捂住受伤的地方,手心微光亮起,缓缓恢复着。
就这么捂着颈上的伤口,才再次看向筠晚晚:
“是你救了本王?”
筠晚晚看着眼前这男人突然恢复了上位者的气场,心中涌起一股恼怒。
凭什么他可以醉着酒胡作非为,转身就把自己的荒唐忘个精光?
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
“救字不敢当,晚晚只是担心您昨夜那模样若被外人发现,会坏了公主殿下的名声。”
玄昭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微眯,闪过一丝黯色。
他盯着她,缓缓开口:
“昨夜,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筠晚晚面无表情:
“不管说过什么,大人都无须担心,对公主殿下不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外传。”
玄昭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喝醉的,要醉,也该回王府后再说。
他酒后的凌乱梦境中全是灵儿,怕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醉话。
正想继续询问,却听她又开口了,声音仍是清淡:
“劝大人一句,今后莫要多喝了。”
他微微挑眉:“哦?”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分锐利:
“大人若再喝醉,又把别的什么人误认成公主殿下,要是传了出去,您让殿下如何自处?”
玄昭浑身僵了一下,头像被什么砸到似的嗡了一声,原本就宿醉未消,这会太阳穴跳得更凶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他把她,认成了灵儿?
他不由自主地细细打量着她,她的面色仍是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
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眼角似有隐隐的泪痕。
虽是站得笔直,却单薄如纸……
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
这念头一经出现,便迅速占据了整个脑海,挥也挥不去。
他觉得自己又有些无法冷静了。
沉默了半晌,他从空间玉中取出一只玉壶,一只玉杯。
放在桌上,缓缓倒满一杯,一饮而下。
凝玉露顺着喉咙流下,瞬间四肢百骸一阵清爽,头痛缓解了不少,心下清明起来。
他凝眉思考,却没什么头续,昨夜的事,真的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若他喝得烂醉,又以为面前的人是灵儿……
倘若是真的灵儿他反倒放心,最多不过被她制住罢了,说不定会被她从此疏远,那也是他活该,他毫无怨言。
可面前这女子境界如此低,若是他……他不敢往下想了。
颈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他再次将手覆了上去。
他一直沉默,筠晚晚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再次开口催促。
“大人昨夜折腾得还不够么?求您放过晚晚,早些离开可好?”
她之前不仅是被他的行为惊吓到,更被他的话惊到了,结果在软榻上坐了一夜未睡。
因此她说这话原本是心中有气,带着讽刺的。
可听在玄昭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意思了。
劲上的伤口已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收回手,以肘撑在桌上,抚着额头闭上了眼。
“筠姑娘,”他声音有些无力,“昨夜的事……我……”
他虽全无印象,可若他真的欺负了她,自是不能推脱责任。
筠晚晚一夜没睡,又这样站了好一会,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无心再跟他纠结什么,只想让他尽快离开,便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不必多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都只是为了公主殿下,跟大人并无关系,请回吧。”
她的心声是,要不是怕你酒后乱说话被旁人听到,鬼才管你。
此刻她还是有些庆幸的,昨夜那些话若真的被旁人听去,那才叫麻烦。
不过她有半个晚上都在想,跳坠神崖,还有救仙尊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昭睁开了眼,定定地看向她,心中满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