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女子绝望而毫无章法的攻击中,遂望终于想清楚,浮霜身上的伤,不可能是她的手笔。
他,错怪她了。
他急急地将她逼退,自己也退后站定,说:
“够了。”
“够了?”荻小宸突然冷笑,“凭什么!”
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下一刻便再次飞速向他冲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正在迸裂,鲜血浸透了衣衫。
在她正面冲向他的那一瞬,他看见了她凄厉的眼神,咬得死死的嘴唇,还有,随风散落的、如断线珍珠般的泪。
他突然感到胸口闷得发堵,扬手便挑飞了她手中的剑,音量提高了些许:
“够了!”
可她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顾剑已脱手继续冲来,眼看就要撞上他的剑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心中一凛,扔掉剑急速后退,她扑了个空,踉跄了两步,竟一伸手,隔空又把她的剑抓了回来。
她失血过多的脸上现出一片苍白,身形晃了晃却又强行稳住。
她将剑尖直直地指向他,声音决绝而凄凉:
“我的真本事,不止如此,再来,直到你满意为止!”
话音刚落,天地间仙泽再次疯狂向她涌去,她竟将法阵的数量提到了两百以上,周身威压再次暴涨,却也令她的伤口寸寸绽开,不断渗出更多的血。
她又一次,攻向他。
她的话,让他觉得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再也无法看着她这样不要命地耗下去,欺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卸掉了她的剑。
“我说够了!停下来!”他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
“放开我!”她死命地想要把手腕抽出来,全然不管这样会让满身的伤更加重。
他没有放手,反而一把将她整个人钳在怀里,声音突然轻了下来:
“真的够了,你受伤了,停手吧。”
“凭什么!你说打就打,你说停就停,你问我过的意见吗?!”
她仍在挣扎,声撕力竭地哭喊,浑身上下的伤寸寸迸出鲜血,她却似完全感觉不到一般。
“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让你如此容不下我!!!”
他僵住了。
她做过什么?
除了第一次她伤了浮霜的一条腿,她后来所做的,一直只是见到自己就逃,在自己屋里刻了个法阵,每天送上精心准备的菜肴……
然后,便是此刻、被他逼得拼了性命。
以她的实力和智谋,若她真的想杀浮霜,那么初见时她便已该得手了,浮霜那时伤的,根本不该仅仅是一条腿。
此刻他脑中突然一片明悟,回想起初见时她用武器指着浮霜,同她讲话的样子——她们有过节,她伤了浮霜,她在威胁浮霜,可她,并没有下杀手。
而后来,浮霜身上的剑伤到底是如何来的,如今已经很明显了。
她做过什么?
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她这浑身的伤……他到底凭什么?
她送来的那些菜,哪一道不是精致绝伦、满满的心意?可他瞎了眼,却因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当成她蒙蔽他、蛊惑他心神的手段!
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做了25万以年来,最愚蠢、最亏心的一件事。
他紧紧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她的一身伤痕。
他拥着她的手有些颤抖,既不敢放手让她再次拼命自伤,也不敢用力,怕她挣扎时伤得更重。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可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他低声说:“是我错了。”
感觉到她顿了一顿,似乎挣扎的不再那么猛烈,他把她又向怀里拥了拥,离她耳边近了些,声音中满是自责:
“对不起,是我错了。”
这句话一出口,仅仅过了片刻,他突然发觉她身子一软、又一沉,急忙睁眼,便看见她已昏倒在他怀中,眼角仍有泪,在流。
她一身的伤已把整件衣裙染成血红,灼着他的眼,几乎让他有些眩晕。
他抱着她坐了下来,仔细地为她治疗身上的每处伤口,全然不顾这样快速的治疗消耗巨大,直到她完好如初,他已面色苍白。
确认她无恙,他凝视着她的脸,良久,才再次抱着她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拾起了她的枪,替她收好。
接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方巨石上,她用来装信的盒子,还放在上面。
缓缓走过去,化出一张矮榻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他转头盯着那盒子看了片刻,终于伸手拿过来,打开。
他的手顿住了,呆呆地看着盒子里面。
那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信,只有一支晶莹剔透的紫晶发簪。
那发簪顶端,盛开着一朵叫他不出名字,却极美的花。
他眉头紧皱地闭上了眼,伸到一半的手抖了抖,最后攥成拳在眉心狠狠揉了揉。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有多狠地践踏了她的心意,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愤怒、绝望……如此悲伤。
半晌,他缓缓拿起那发簪,小心翼翼地收在贴近心口的位置。
他来到她身边,轻轻抚去她脸上尚未干的泪,重新把她抱起来,怕吵醒她似地,用极轻的声音说:
“我欠你的,定会偿还。”
……
荻小宸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虽然当时已被悲伤绝望冲昏了头脑,可她从不曾出错的记忆,还是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录了下来。
心,仍在滴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