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氏是一个国家,分布在梁、霍(皆今河南临汝西)一带,在柏举之战期间也没少给楚国惹乱子,但蛮氏国君蛮子赤显然显得有恃无恐,对楚国不削一顾。
究其原因,还是蛮氏的地段好,地处成周洛邑附近,楚国若是兴兵讨伐,势必引起中原诸侯的强烈关注,认为此举有北上复霸、再次问鼎的可能,还可能威胁到周王室的安危。
但这一切都挡不住楚人复仇的决心。
公元前491年(楚昭王二十五年)夏,楚国在攻克夷虎后,以“吴将溯江入郢”为由“谋北方”,同时将军队驻扎在楚境以北的负函和缯关(今河南方城县北)。
为掩人耳目,不刻意制造国际争端,楚国没有动用正规军,而是命左司马皈(gui)、申公寿余、叶公诸梁征集上蔡(原蔡国)、方城之外的民兵,将这些民兵整编为志愿军形式出境作战,迅速向梁、霍(皆今河南临汝西)二地发起攻击。
另一方面,楚将单浮余则在志愿军的掩护下,帅领楚军精锐围攻蛮氏(其地在霍之西,今河南汝阳东南),蛮氏不敌,国君蛮子赤向西逃到晋国的阴地(今河南卢氏东北)避难。
蛮子赤以为跑到了晋国,楚国碍于两国弭兵之盟便会放过他,但他想错了,就算他渡过黄河到达晋国腹地,楚人也一样要报复。
楚司马子期又征集丰(今陕西山阳县)、析(今河南淅川、西峡、内乡一带)二地之人和狄戎之民为兵,逼近上雒(今陕西洛南县东南),随后兵分两路,一路进驻菟和(菟和山,在今陕西商县东),另一路进驻仓野(今陕西商县东),对阴地构成左右夹击之势。
阴地为晋东南之要地,此地如失守,晋都新绛门户洞开,晋国也亲命大夫守卫,以示重要,守卫此地的大夫叫做士蔑。
此时楚国的声势如日中天,面对晋国毫不妥协,司马子期派人威胁晋国阴地大夫士蔑:“晋楚有弭兵之盟,‘好恶同之’,希望晋国遵守盟约,交出蛮子赤,否则,我们将打通少习关(武关),西联秦军,东取阴地,北渡黄河,直逼晋都。”
语气之强硬,丝毫没有讨价还价余地。
士蔑惊恐万分,立即派人报告执政大臣赵鞅,此时晋国的内乱升级,齐国的陈乞、弦施、卫国的宁跪正带着大批援军救援范氏,并围攻五鹿,形势极为严峻,往日盛气凌人的赵鞅只得妥协道:“晋国未宁,安能恶于楚,必速与之。”
士蔑也是一个实在人,生怕此事做不周全惹得楚国不高兴,又担心硬抓蛮子赤引起动乱,便哄骗蛮子赤,答应给他封邑并帮他们修城,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占卜。
晋国一代霸主,说话向来诚信可靠,蛮子赤很高兴,不假思索的号召分散在各处的蛮人在三户(今河南省淅川县境内)聚集,打算集体观看占卜的盛况场面,结果很意外,被士蔑一网打尽,移交给司马子期。
司马子期又以同样的方法,诈称给蛮子赤“致邑立宗”,再次诱其分散四处的蛮人,将他们全部俘获后移迁南方。
至此,楚国的复仇行动圆满结束,在柏举之战中背叛楚国的属国全部亡国,抑或迁都。从古至今都可以看到,小国肆意侵犯和挑衅大国下场的不太好。
与此同时,晋国为进一步向楚表示友好,晋定公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楚国,楚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见楚国的“改纪其政”已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正向着复霸的顶峰大步前行。
但凡一个国家最辉煌、实力最雄厚的时期,也是统治阶级的yù_wàng马力全开的阶段,一旦生产资料过剩,必然会催生战争的兴起,从而推动文明的进程——如果一个国家的发达程度与它的文明程度不相匹配,就有亡国的危险。
现阶段楚国的实力为诸郡首、政清人和,人心所向、上下团结,正是开动国家机器的大好时机,但大仇得报的楚昭王没有继续扩张版图,而是继续实行息兵养民、发展生产的策略,因为楚昭王认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一个庞大的帝国仅仅用战争来推动它的文明进程,就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加速衰亡——穷兵黩武往往就是亡国先兆。
要想国家机器稳妥而持续的运行,保持长久的活力和富强,必须以文明为依托,发展先进文明。
吴王夫差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尽管所向披靡百战百胜,但还是亡国了。
楚昭王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如何发展?楚昭王没有答案,所以整天愁眉苦脸,相当郁闷。
郁闷了就想出门旅游。
一日,楚昭王欲往一个名胜之地荆台(今监利县西三十里土洲之南)游猎,文武大臣听闻都暗道不妙:莫非楚王要效仿昏君,贪图享乐了吗?
司马子期忠言直谏:“荆台风景秀丽,‘左洞庭之波,右彭蠡之水,南望猎山,下临方淮’,使人流连忘返,大王去了必会疏于朝政,无心治理,楚国危矣。”
楚昭王很生气,自己废寝忘食、日理万机,给自己放个假国家就危了?于是反应也很强烈,斥退了子期,传令备车出游。
此时,令尹子西驾着马车来到楚昭王面前,躬身施礼道:“荆台为游览名胜,当此仲春之际,花草争妍,鸟兽群集,正是大好的游猎时节,岂能错过?”
楚昭王听了大喜,拍着令尹子西的肩头说:“还是令尹体贴寡人,寡人与令尹同游共乐如何?”
令尹子西感恩不尽,乘车护驾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