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境遂退。
方氏抬眼看看容无逸,“要使这桩亲事成,妻主作何打算?”
容无逸轻挑了眉梢回看他,“阿音瞧着,为妻该怎么做,才能使这桩亲事成?”
方氏指尖在琴弦上拨了一下,道:“到圣人面前,自请,削权。”
容无逸拍拍两手,缓缓笑出了声,“不愧是阿音,与为妻所想不谋而合。”
方氏遂问:“只不知妻主打算的,是让出哪一块?”
容无逸微敛敛眉,道:“我城主府之所以盛,不过是因为握紧了关乎民生的三大命脉,卫民之兵,养民之粮,抚民之银。”
“此三者,于我城主府是重,于宫中,亦是重。而圣人之所以忌惮各城主府,最怕的就是城主府手中的兵,太多。”
“所以,为妻打算,往圣人处请旨,三年之内,我临安城主府,不征兵,三年之后,每年征兵数,较如今削减一半。”
“如此,方一可安圣人之心,二可成境儿亲事。”
“阿音听着,觉得这打算如何?”
方氏将手从琴弦上拿了下来,低眉道:“内宅之事,奴家或可参谋一二,这朝堂政事,自由妻主决断。”
容无逸出声笑了笑,“也罢,为妻这就,今夜,还要再往将军府一趟,阿音可先歇了,不必再等为妻。”
方氏垂首而退,没再多言。
而待容,与春归一道骑马来到护国大将军府门前时,已是夜半子时。
可即便如此,两家却似是早有过约定一般,将军府门到现在仍大敞着,将军府管家到现在仍在门前候着,将军府主人洛明仁正静待容城主登门。
褚玉院,书房。
管家引着容无逸一路过来后,便躬身而退,临走不忘将房门紧闭。
而洛明仁原本坐着,一瞧见容无逸进来,忙站起身上前两步,道:“容城主这一行,洛某等候多时了。”
容无逸淡声笑笑,“劳洛将军久等。”然后,她便随着洛明仁,两人一起坐到了堂中的两个主位上。
洛明仁伸手给两人上了茶,道:“容城主请。”
容无逸抬手接过,轻抿一口便放下,道:“容某今日来,是为了境儿与小小的亲事。”
洛明仁朗声笑笑,道:“洛某等这么久,也是为了境儿与小小的亲事。”
且若非有提亲的女方先上门的习俗,以她的性子,恐怕早便要按捺不住往城主府去了。
此时,两人言罢双双对视一笑。
容无逸又道:“容某已拟好了上奏的折子,请洛将军过目。”
洛明仁接了,却没有直接打开来看,而是转首从自己袖口中也掏出一封文书,道:“洛某这里,也有一份想要上奏的折子,请容城主参谋。”
两人又是一笑,遂各自拿过对方的文书,静看起来。
盏茶的功夫之后,两人又一齐对看了过来。
洛明仁道:“容城主这番自请削权,力度不小,简直是拿了刀子,往城主府的心尖上割呀。”
容无逸道:“洛将军对自己下的手也丝毫不软,简直是在亲自动刀,把护国大将军这个名号彻底架空。”
两个言罢这一语,皆笑出了声。
片刻后,洛明仁轻叹一声,道:“终归,结亲是我两家的事,可削权,只要一家去就行了。容城主有这份折子,可见诚心,现下还是仔细收好,这件事,交给洛某一人就行了。”
容无逸摇摇首,“我城主府根基深厚,几年不征兵,顶多就是这几年抗不了战事,问题不大。可若洛将军将折子呈上去,那将军府真的,就只空余一个名号了,不妥,不妥。”
洛明仁笑了笑,她从军的久,比不得容无逸能说会道,便索性手下力道一施,将容无逸斟酌半晌写好的折子,撕了。
而后,她又道:“如此,容城主可听洛某之言了?”
“相信容城主也知道,我手中这兵权本就惹猜忌,留着也是烫手山芋,若此番强行留着,还要你城主府去自请削权,那真是大大的不明理。”
“何况,容城主也看得出,圣人想对洛某动手,已有许久了。只是洛某这些时日以来不问军务,方才避了这么些时候。可这决计不是长久之道,要想余下的日子安稳,没这手中兵权,才是根本的解决之法。”
“我洛明仁本非贪恋权势之人,浸淫官场多年,这点道理又怎会不知?”
“容城主不必再多说,明日,洛某便会将这折子上呈给圣人,一并交还东地三十万大军虎符,准保换得咱们儿女顺利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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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瑕是在三日后,知道洛明仁为了他与容境的亲事,亲自上折子自请卸兵权的。
因为这个时候,圣人已批了折子,且还给护国大将军面子,亲自下了赐婚的旨意。
目下,再有五日,赐婚的圣旨,便能抵达临安了。
当今世道,建兴女帝再如何昏庸无道,这圣人亲赐的婚事,无论于谁都还是圣宠至极的殊荣。
再加上先前,圣人为补偿容氏,留给城主府少君的正二品诰命贵夫圣旨,这一桩亲事,彻彻底底成了举国皆知的大事情。
可谓惹尽天下男子的欣羡。
当然,洛瑕不在乎这些虚名,他的关注点,在卸兵权这件事儿上。
前世,他嫁的是在圣人眼中不名不闻的临安沈家,洛明仁无需为了他的亲事放下兵权,也寻不到由头主动交还兵权。
毕竟,护国大将军,那是去年年初才打了大胜仗而归,若回来不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