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放花灯好了。”
“一言为定。”
绯璃以为他如往常一般回家不过几日便能回来,再不济,由于先前伤于蛇口,多休养几个月也就能溜出来。
他和七妄约好等他回来,两人便去放灯。
结果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一别四年。
四年,花灯节已经举行了四次。
四年,雪团的家族该又壮大了不少,走之前它便已经是后山第一大户了,如今它会忘了她吗?
四年,七妄也该高了许多,离开时就已经高他半头,这四年,她只高了一点儿,七妄该是更高了吧。
七妄会忘记他吗?
七妄会不认她吗?
绯璃蹲在溪水旁,离开大海,她便是为了见七妄,近了她却有些近乡情怯,只能来到溪水这儿,借夭儿姐姐给点儿勇气。
临水而照,水里的少女眉眼如画,与幼时的模样并无太多区别,只是眉眼长开了许多。日子幼时还把她错认成女孩,如今她倒是不能再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了。
明明以前是想当个如父亲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大将军守卫海底。
结果却在成年那日变了想法。
不过是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张如玉面庞。
她想他了。
然后她就成了女子。
她抱着双腿坐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真奇怪,他竟然成了女子。
原来,她是喜欢七妄的,不仅仅是想和他当朋友,而是想陪他终老。
她不记得自己呆在房间里多久,直到娘亲敲了两下门。
“小幺,是娘亲。”娘亲的声音温柔而包容,让她惶恐的情绪渐渐被安抚。
美丽的妇人推门而入,又合了门,手里抱着鲛绡织就的长裙,走上前抚上她的长发,抬起她的脸,轻柔地捏了捏,温柔又亲昵“小幺别怕。”
她茫然抬头,看着娘亲,然后瘪唇。
是的,她在害怕,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男子以外的可能,她爱武多于织绡,喜欢舞刀弄枪,翻墙爬树爱玩爱爱闹。
而姑娘家呢?像娘亲一般,温柔贤惠,端庄得体,说话轻声慢语;又或者像夭儿那样,行走绰约,莲步轻移,一舞倾城。
她没半点儿与女儿家相似。
成为女子,多奇怪啊。
在她胡思乱想中,娘亲却是展开那袭长裙,冲她问道:“小幺,好看吗?”
她顺着娘亲的视线看向裙子,惊艳点头。长裙并不繁琐,却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娘亲继而微笑:“小幺穿了定然更好看。”
她点头,却是无从下手,她自然是不知道如何穿女裙的。
娘亲帮她穿了小衣,为她拢了衣裙,给她编发,娘亲的手可真巧,长长的发在娘亲的手下乖巧而服帖,头发左右平分梳在两边,结成髻。双丫置于头顶,些许发丝垂下。稍后从怀里拿出了贝壳珠钗,为她簪上,米粒状的流珠绕在其中。
娘亲满意地点头,然后扬起衣袖挥手间,眼前便化作一方水镜。绯璃看向镜子,镜中少女娇若春花,媚如秋月,她微微瞪圆了眼睛,愕然看着镜中的人,她皱眉,她同样,她微抿唇角,少女亦是。
娘亲眼含鼓励地看着她。
她微微垂眸,挪了两步,裙摆随之摇曳。
少女身段玲珑,纤腰楚楚。
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怪异。
娘亲抚上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温柔而慈爱:“吾儿真好看。”
许久,绯璃弯唇一笑,而后抿了唇角,迟疑地问:“娘亲早知道小幺会成女子吗?”
娘亲点头:“嗯。”
在她讶异的目光中,捏了捏她的脸:“小幺长大了。”
“鲛人生性好战,渴望强大,在鲛人看来,女子和孩子都是弱小,需要被保护。自然大多鲛人便同小幺一样想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或是成为将军守卫一方,或是成为侠客,逍遥洒脱。而缘分向来顽皮不经意间不期而遇,许多鲛人成年那日与自己最初的想法想背,却是他们最愿意的归属。”
“你遇见了那个人,想为他而改变。小幺愿意为他变成女子,想来是极喜欢他的。”
绯璃点头。
“那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也未尝不好。”
绯璃喃喃,茫然而委屈:“可小幺只会舞刀弄枪。”
娘亲轻叹,把她揽入怀中,手轻轻抚上她的背心,“小幺不要害怕,不喜欢女儿家的东西也无妨,不喜欢织绡刺绣也无碍,小幺以往喜欢的以后依旧可以喜欢,舞刀弄枪也没什么不好。”
“小幺想学。”
“那娘亲教小幺。”
“嗯。”绯璃点头,然后又温吞道:“娘亲,父王和兄长们见着小幺,会生气吗?”
“怎么会?他们一向疼你。”妇人的神色愈发柔软,可在绯璃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抹怜惜。
堪堪回忆完毕。
腿上传来酥麻感,绯璃才发觉自己蹲了许久,伸手撩了下水,一圈圈涟漪泛开,那张精致的脸模糊起来。绯璃起身,暗自打气。然后化作游鱼跃进水里向虚空寺方向游去。
七妄提着水刚迈了几步台阶。
绯璃连忙上前挡在他身前。
比他高了一级台阶,却也只堪堪到他的眉毛,七妄真的长高了好多。
她道:“七妄。”
由于肩上挑着两担水,七妄只能点头示意,微微敛眉,退却了少年时沙哑的声线愈发清润:“女施主。”言罢便打算侧身而过。
真是的,七妄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