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垂下眉目,似是并未去听他所说为何。小白看着她恬淡的侧脸,竟莫名的落下了泪来。
明知眼下只是那尉迟游的一段忆识,她还是几步上前,站到了姐姐面前,于窗前蹲下身来,由下至上地看向她面上唤了声姐姐。
自然,她是并无回应的。她只单手摆弄着手中一样事物,那物于她指尖透漏出冰冷的光芒,而后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寻她,为了何事?”
‘尉迟游’亦未隐瞒,痛快答道:“自是为了她身上的事物,你不是早便知晓了嘛,不然亦不至于费尽心思想为她避祸。”
说罢‘尉迟游’又弯唇笑了笑,带着他一贯的温文尔雅,若是不知晓他此行目的及两人的对话,还以为这只是个受召而来有礼的客人。
“只是,当来的,躲不掉。即便是你家真武大帝于此,想护着她亦是难为。何况,他若真是于此……”
‘尉迟游’转露个意味深长的笑,又道:“若知晓她身上的厉害,他怕是第一个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小白闻言一呆,还未理解他话里的含义,那方姐姐已是发作。
她先发而上,动作飞快的扑身上前,手中的利器由他颈间凌厉地划过。只是那‘尉迟游’似是早已预料到了她的行为,只是微一动身,便已避开了她的攻势。
两人的动作都很快,不过于小白眨眼间,便已接连过了数番招式。这‘尉迟游’的身法、内力皆与小白以往所见不同,竟是处处透着阴损与邪异。
且他二人拼杀与凡人打架更为不同,除了普通招式、内法上,还拼着法力。
看的出来,姐姐既号称大帝的护法将军,身法上是绝不逊色于人的。只是,若论法力……
她先是用修为筑了结界,后又耗了法力为她造了碧玉藤,于这来历不明的‘尉迟游’面前,自是难免的落了下风。
不过片刻,她竟是生生被那‘尉迟游’折下了一只手臂!
小白顿时大惊,可眼下她就只是个局外人,无论她如何的嘶吼嚷叫,仍是不能改变甚麽!
当年她迟迟赶到,只是看到了火焰里的一具残尸,又听那书生结结巴巴地说是个道士所为,并不曾知晓姐姐临死前如何。
可眼下她只吼叫着去撞那‘尉迟游’,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撼动他分毫,他仍是毫不留情地卸掉了姐姐四肢。
姐姐连丝声息都未曾发出,看着他的目光之中仍无半丝惧意,当他将五指插入姐姐胸膛,抓握出她鲜活的心脏之时,姐姐却又意外的笑了。
虽那笑容仍是清淡,然她随侍姐姐多年,却能看出那笑容中的几分肆意。
‘尉迟游’未待开口嘲笑,却已是一口黑血呕了出来,他抓着那颗心脏,一再呕了血出来,呛道:“你竟然……”
姐姐嘴角带血,虽虚弱却目光睥睨道:“我以自己为咒,反噬你的血肉灵魄。管你是谁,我一手带大的妹妹,你想动她,便拿命来换罢。”
‘尉迟游’似是重伤不轻,亦没那心力与她多说,只是费力地抬起一只手,那如同无间地狱常年不熄地火便已顺势而上,窜上了姐姐的身。
他呛咳了一声,面上再无温文亦无尔雅,双目赤红全无眼白狂傲道:“我为兵主之时,你尚为蛇妖,只凭你区区一个育阳将军想要我的命,未免不自量力了些。”
“原来是你……”姐姐的声音亦无淡然,混杂着痛苦咬牙强撑,小白扑到了她身上想压灭那火,然却只是穿过她的身体跌到了地上。
任凭她如何的哭叫,姐姐最终却只是低喃了一句:“如此亦好……大帝不会……我妹……安……”随即再无声息。
‘尉迟游’身负重伤不得不逃离了开,小白亦随着他的离去而失了姐姐的身影。她奋力地嘶吼着,满脑都是最后所见之景。
然她使劲全力去扑打,却终只是徒然,她面前一亮,再睁眼却又看到了那张宛若君子的脸庞。
她眸中现出恨意,正待拼了性命亦要他为姐姐陪葬!
只是事态突变,不知从哪窜出的刺客,从四下射出不易防备的流箭。那尉迟游为护她性命推开了她,刚从忆识中回过神的小白,还未有所动作便向后跌进了水中。
刹那冰冷的凉意四下围拢而来,所有的声息和景象在水中都变了样貌。
周遭变得异样安静,小白的脑子竟只余下了姐姐最后的一句话——
【如此亦好,你既杀了我,大帝不会不管,有他在,我妹妹即便安好。】
那话她虽未听全,然小白却知她便是如此说的。
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弥漫于她的心间,那么好……那么好肯为了她豁出一切的姐姐,她竟会以为她为了个书生而抛下她独活!
尉、迟、游!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许是天亦为公,看不过他对姐姐所施的恶性,竟借由她从孟姝那里得来的孟婆泪,意外让她知晓了这件事!
如此,我白泽兰但活一日,便誓不令你好死!
小白刷地睁开了眼,奋力地向上游去,顺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于水中翻覆幻成了一把利剑。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亦如利剑般扎入了水中,直奔她而来。
小白亦觉他送来的巧,这尉迟游竟还假惺惺地跳入水中救她,却不知,此时,便正是他的死期!
想着她立时停下了身形,将破云剑藏于身后,假作溺水昏厥沉浮于水中。待得那人游近,伸手过来拉她之时,她反手便将那剑插入了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