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人犹如心有默契般,先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寺里提供的素面,还别说,许是这一天太过折腾了,如今睡了觉恢复了,季雨菲觉得这碗面味道确实不错,连汤底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小和尚来收走了碗筷,眼看天色也渐渐有点暗下来了,白流苏往窗外看了下,主动走到了外头去守着,季雨菲便抬头看着景姑姑说道:“姑姑,我有话说。”
“正好,我也有话说,不过你先说吧!”景姑姑微笑着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好,那我就直说了!”季雨菲深吸一口气:“姑姑,我父王不能白死,他以自己的性命来成全我,我一定要逃出去!”
“好!”景姑姑身子探过来,激动地捉住她的手:“你能这么想,便是明白了你父王的一片苦心!”
“姑姑也正想告诉你,你父王,当日便是这么交代姑姑的:‘阿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清儿安然逃出去!’”
眼看季雨菲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景姑姑便低声跟她开始讲起当日康王跟自己所说的话,只是还没开头,还是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婉清,说起来,你就当姑姑眼光浅陋吧,别说皇家了,就是这满天下,像你父王这样,肯如此这般来成全你这做女儿的,也是不多啊!”
“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你父王如此牺牲,你万不可为此消沉,要不然你父王可真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见季雨菲哽咽着答了句:“姑姑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我父王失望的!”景姑姑便不再继续,说起了当日康王跟自己见面的情形:
“那会儿你父王不是让你去院子里看栀子花么,姑姑我就进去了,谁知刚坐下打算说话,唉,你父王,竟然就一撩衣袍,对着我跪下了,唬得我赶紧起身避开,说起来,我虽然比你父王大了几岁,但这无缘无故的,如何就对我行了这般大礼。”
“你父王却坚持,沉声说道:‘阿景,往后清儿要多请你照应,这礼你受得起!’后来我没办法,就侧身受了他半礼,王爷才起来。”
“那时我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不过也只想着,这次定是你父王要排除万难帮咱们逃出去,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试过,而且也可说是成功了,当下便对你父王说:‘王爷放心,婉清如今在我心中就跟阿宁一般无二,只要王爷安排好,到时自然会拼尽全力护着她出逃。’”
“你父王听了,便微笑着跟我说:‘好,有阿景你这句话,我就算死了,也可以放心了!’”
说到这里,景姑姑还是看了下眼前的姑娘,见季雨菲依旧一脸认真地听着,并没有因此掉泪,便暗自在心中点了点头,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我一听,自然大吃一惊:‘王爷何出此言?’心中很是不安。”
“你父王却依旧微笑着,还反问了我一句:‘阿景,你不觉得,只有我死了,才能彻底破了这一局么?’”
“见我不解,你父王还跟我解释:‘当日清儿还曾跟我说,只有阿宁称帝,才能破了这个死局,非也!这些天我日思夜想,也不尽然啊,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很多时候,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只是想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敢不敢做,却是另一回事。这么一想,其实破局也并非就只此一招,端看个人选择罢了!’”
“‘阿宁称帝目前来看条件并不成熟,贸然行事只会得不偿失,与其如此,还不如我这做父王的替女儿来出这份力。’”
“‘其实从沈家这件事,我就应该明白,那厮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知道清儿念着沈家,念着我,不怕她逃到天涯海角。’”
“当然,之前还有谢家,还有宜江,不过如今名义上已经退了婚,倒也不算是再有瓜葛了,也奈何他们不得。沈家已经被发配到了犹如天涯海角的地方,又有阿宁护着,也不会再有忧患,那便只剩了我这父王。”
“‘只要我一日是她父王,是宗室亲王,那就一日是她软肋,清儿永远无法逃离那厮的掌控!’阿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父王这么一说,我虽然觉得确实也是如此,但只能劝他:‘王爷,再怎么说,咱们先想想别的办法。’”
“你父王却摇摇头说:‘不行,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也不能再等了,再说了,无论是谢家还是阿宁那边,哪怕跟那厮翻脸,也只是做一些无谓的牺牲,何况也来不及了!’”
“我还想再说,你父王已经制止了我:‘阿景,其实我的心,早在当年阿晴过世后就已经半死了,无非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如今眼看清儿受此屈辱,为人父母,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现在这样,如能以我的死帮助清儿得来后半生的安宁,阿景,值得啊!’”
“之后你父王说,无需再劝,他决心已定,而且时间紧迫,先听他把事情的安排给我讲一遍。”
“就这么着,我便努力忍耐着听你父王仔细地给我讲了他的安排,婉清,这个我之后再跟你细说,每一步,你父王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姑姑我受了你父王重托,就算我死,也要护着你逃出去!”
说到这里,景姑姑有点微微的诧异,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自己这几天也努力平复了,但如今再讲起来,也是仍觉得心情激荡,如何这眼前的姑娘,听了她家父王这般绝望的深情却依旧无动于衷?
景姑姑却不知,季雨菲的手心现在已经被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