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的气温有点低,不过出了太阳,风也没怎么刮,算是还挺适合比试,加上一帮年轻将士都摩拳擦掌,气氛很是热烈。
本来身份贵重的女帝陛下是要最后压轴出场的,但在她出场之前,这先锋营里还是颇为出了几个人才的,于是手痒的三公主,女帝陛下,就不顾梁蒙驿等人的劝阻,提前下场了。
这一下场,登时满座皆惊,大家都被陛下骑着她的大黑马还能百步穿杨的一手俊功夫给深深震撼到了,合着这才是自家宁王爷要拥立她为帝的原因吧?反正咱也没见过啥大人物,但所有见到的大人物当中,女帝陛下应该是独一份的吧?
于是乎,让梁蒙驿始料未及的,这趟比武,就这么着,三公主以一手过人的骑射功夫,当然,还外加一个花样年华小姑娘的美貌,轻易笼络了先锋营将士的心,甚而至于,因为众口相传带来的夸大性,那些没能参加当时比试的人,更是产生了各种崇拜之心,也是让宁国公只好快马加鞭地赶来试图“阻止”。
三公主这边带去的五个人眼见如此,自然是高兴的,包括第一次看到三公主展露才艺的清虚道长,连带着的,后面便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走了下去,再也没提回京城乾元观的事了。
于是从那天之后,三公主就大咧咧地在先锋营里住了下来,端茶递水送饭的人都恭恭敬敬,引以为荣。
这么等了两天,清虚道长发现中军帐外头的士兵们多了一些,估摸着那梁蒙驿应该已经派人通知宁国公了,果然,之后梁蒙驿拿了封信进来,说宁王爷担心陛下在前线安危,已日夜兼程赶来。
“没事,我等他便是。”三公主嘴一咧,这几日呆在中军帐挺舒服,昨晚还让人点了一次杀猪菜,一分钱都不用掏不说,味道还比之前那家酒楼的好,所以再等两天也没关系,不急。
再说了,这几天三公主也没闲着,白天在先锋营里四处“巡视”,逢人就话家常、切磋功夫,你让她再多待十天半个月都可以。
只不过梁蒙驿是真着急了,再这么下去,整个先锋营的将士都要誓死效忠这位本来只想拿来当个幌子的女帝了,当然,其实连他自己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先帝嫡出三公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如能真心归自家国公爷所用,先不去管往后之事,单从行军打仗来说,应该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就这么着,在两边或重或轻的期盼中,三公主进了先锋营的第五天下午,收到堂侄信后日夜兼程的宁国公赶到了。
彼时三公主正在中军帐里跟梁蒙驿就着作战图了解东北道的情况呢,这是她来了之后每天都会做的事,梁蒙驿不好推却,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东拉西扯,听到外头士兵通报,顿感解脱,立马让人出去迎接。
之后的情形,据冷眼旁观的清虚道长后来跟谢宜江描述,这位宁国公竟然还真的做戏做全套,先是恭敬地候在外面等着通报,之后进了帐,也是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地以君臣之礼跟三公主相见。
当然,清虚道长没说的是,宁国公说完事情退出之前,竟然也跟梁蒙驿一样,交代他这位“公公”要好好照顾陛下,也是把他郁闷到不行。
却说两下见了礼,反正三公主在她父皇跟前待了这么久,礼节上其实很熟悉,这也看得宁国公暗自点头,对三公主的身份再无怀疑。
既然身份确定,宁国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之前形势所迫,臣心恸孝献太子一家惨死,冤屈无从申诉,但又牢记着君臣之道,思来想去,唯有拥立三公主为帝,主持公道,以正朝廷!”
“三公主既能来此,想必也是认同臣之所请,在此多谢公主,臣先斩后奏之罪,等他日先太子一家冤屈昭雪,定当一并跟您领了,绝无二话!”
“自今日起,公主便是女帝,臣等誓死跟随,唯望早日抵京师,昭雪沉冤、重立纲常,以服天下!”
一边说,一边就流出泪来,以头磕地,一副极为动情的样子,连带旁边的梁蒙驿也在他后面流泪下跪磕头。
宁国公在这么说的时候,三公主和清虚道长一样,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
这位宁国公看着五十多岁,皮肤是黑黄色,个子中等,人微胖,抬头时可看到,那位先太子妃的长相不太随她这位父亲,这位宁国公的长相看着很是普通,眉毛不算浓,眼睛也不大,可能是因为长途赶来的缘故,声音也听着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等到后来起身,三公主更是惊讶地看到,这位宁国公还腆了个肚子,好在她的脸上向来没有表情,倒也没让人看出什么情绪来。
之后免了礼,宁国公便坐下了,然后看似犹豫地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臣听闻,陛下于去年底已然离开京师,不知后来这些时日过得如何?又因何到此?”
这话问的,清虚道长在旁边不禁甩了下佛尘,还真是不要脸,你都立了人家为帝了,还问因何到此?难不成就一直被你这么打幌子下去么?
不过你还真问对人了,反正我们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会儿,清虚道长自己都没察觉,他竟然用了“我们”这个词。
宁国公看了他一眼,起身朝三公主行了一礼:“陛下恕罪,臣失礼了!”
话虽这么说,腰也弯了一弯,但随后就挺直了背,朝着三公主目光炯炯地接着说了句:“还请陛下明示!”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