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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沉甸甸的,想要翻个身却感觉自己被禁锢了。
有人来了,轻轻推了推自己,并且轻声唤道:阿宁,起床了,要上学了。
睁开眼睛,眼前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自己没有见过她,但是被她用手摸着脸却觉得很温暖。
这个女人的脸是脚下黄土的颜色,手掌更是粗糙,手上的茧都不知道脱了几层又结了几层,头发用地摊上两块钱就能买三个的发圈简单绑了起来,仔细看能看到些许银丝。
岁月的沧桑早就已经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刻下了痕迹,唯有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充满希望。
早餐是白粥加咸萝卜干,自己一边吃,女人就一边叮嘱。
上课要专心听老师讲,有不懂的及时要问,妈没读过几年书,教不了你,你啊,好好用心读书,将来找个好人家
女人穿得很朴素,甚至仔细点看,能看得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有缝补的痕迹,住的地方是砖瓦房,电灯都是旧的钨丝电灯,一打开就会亮起橙黄的光芒。
天微微亮,自己坐上村子里一位大叔的拖拉机,车兜里都是没清洗过的沙子,回头看那个女人,她一直送到村口,目送着自己离开,那目光总让自己觉得很是难受。
路是黄泥路,一路上坑坑洼洼的,颠得屁股有点疼,拖拉机发动机在突突地响,车身的金属在相撞中也发出框框的声音,自己能闻到燃烧的柴油的味道。
到学校的时候,天刚好亮了,其他的小朋友也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校门,要么就是家长牵着手,要么就是哥哥姐姐护着,只有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
每天看着这样的画面,自己都无数次地幻想着哪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身影。
在学校的一天,老师特别喜欢叫自己起来回答问题,因为自己的成绩很好,在老师的眼里属于那种聪明的孩子,一点就会。
也会被同学捉弄嘲笑,他们说的话有时候极其地难听,做的事也很过分,虽然很生气很愤怒,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选择沉默忍受。
也有看不过眼的同学会为自己说两句话,他们用自己的家境来斥责那些可恶的同学,却不知伤自己伤得更深,让自己觉得一直都被怜悯着。
放学回家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走路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什么可以卖的垃圾都会顺手捡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站在家门外就能闻到浓浓的酒味,自己知道,那个叫做爸爸的男人回来了,但面对他,自己很难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看到自己进来,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脸色很不好看,他拿起墙角的竹篾条子,一下子打在自己的手上,啪的一声,手背上已然出现一条红印子。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捡垃圾回来,非不听,是不是要我把你的手打断你才能不捡,捡捡捡,一辈子都是捡垃圾的!
说话间又抽了自己两下,手臂火辣辣地疼,眼泪早就流下来了,但并没有哭出声来。
自己在忍,要是哭出声来,要被打得更惨,即使是这样都免不了一顿打。
听到声音的女人慌慌张张地从那小厨房里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自己,转头朝着那个男人吼道:天天打,天天打,再打下去,你聘礼钱都收不了!
好你个臭婆娘,敢管我的事了,有本事你就回娘家去,去找你那情夫去!
女人没理他,摸着自己的头,在耳边问道:阿宁,没事吧,疼吗?
她抓住自己的手,朝着那几道红印子吹了几口气,一边吹还一边说道:吹吹就好,不用留到明日早。
男人愤怒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竹篾条子狠狠地摔在墙上,拿起桌子上还没喝完的那瓶酒猛灌了一口,手中拿着酒瓶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去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自己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心里无数次地发誓将来要是有钱了就给他一点,让他自生自灭去就好了,自己绝对不会管他的。
没事的啊,没事了女人还在安慰着自己。
别家这时候都是其乐融融万家灯火的和睦景象,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是自己家的日常。
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这些苦痛的遭遇都将自己磨练成了一个能极度隐忍的人,不断地再打磨自己的意志。
而自己唯一想要活下去的原因是身边这个已经变得沧桑的女人,若是没有她,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能自己早就成了路边野地里一具枯骨了。
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流逝了,自己也一天天长大了,女人也变得苍老起来,曾经的黑发已经半白了,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
家里的情况没什么好转,这么些年村里给自己家办了个什么政策,每个月可以领些钱,村里也挺照顾自己家的。
而家里的那个男人也越加颓废了,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会冲她们两个发火,但是不会动手打了,许是打不动了吧。
当自己有能力替这个家分担一点压力的时候,刘半仙出现了。
一如无数次幻想中一样,有人来救她脱离苦海了,只是这个人不是什么白马王子,也不是什么高富帅,更不是什么大官大人物,只是一个即将步入晚年且有些神秘的男人而已。
那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钱,红红的,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家里那个男人看到这么多钱时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那目光是多么的贪婪,多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