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彧见苏武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但是他怕苏武话说多了,会咳喘的厉害,于是从随身的药囊里面拿出先炮制好的华盖散,用温水勾兑后,让苏武服下去。
苏武服完华盖散后,感觉到肺部爽朗很多,看到苏武又精神爽朗的样子,公孙彧继续讲述道:“苏大人你有所不知,刚刚跟你讲的我那位去北海找你的朋友,他们得了伤寒,在你牧羊附近的村庄里面遇到了胡巫,那人名叫檀何。”
“檀何,好熟悉的名字...”苏武一听到这个名字,思索片刻,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初到北海牧羊时,哪有什么东西充饥,都是以野鼠草根为粮,艰难度日,后来幸得当地村民送我牲畜器用,才能吃到热的食物,不过还是得了伤寒而差点死去,就是这位檀何医治好我的,后来听说他失踪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村民也不知他的踪迹,你知不知道他现时在何处?”
公孙彧听苏武所他也认识檀何,那就证明之前陆机没有骗他,那五石散确实是在檀何那里得到的,于是说道:“檀何用他的石药医治好使团后,还将石药的药方给了我那位朋友,还跟使团一起回来长安。”
苏武一听檀何也来长安,兴奋地问道:“公孙医师,你认不认识他,知不知道他的下落,我要亲自答谢他。”
公孙彧摇摇头说道:“他来长安后,过了几年便卷入卫太子之事,被卫太子杀死了。”
“你是说卫太子起兵造反之事,我刚来长安时听他们说过,说是有胡巫在太子宫找到卫太子诅咒先皇的蛊物,难道这胡巫便是...”
公孙彧点点头说道:“便是他,实不相瞒,去太子宫搜查巫蛊的那位带头人江充跟我认识,我刚刚说的那位朋友便是江充的师兄陆机,我来第一次来长安时还是跟他们一起前来;江充就是当时去寻你的这个使团的谒者,他们寻不到你,却结识了檀何,便将檀何带来长安;后来江充做了绣衣直指,很受先皇器重,那位陆机在檀何那里学得制作石药的配方,还过来我们医馆炮制石药,我刚刚以为他们炮制石药是为了医治伤寒,谁知他们却是将这石药包装成所谓的不老丹,献给先皇服用。”
苏武听到这里后,心里也猜得七七八八,便说道:“难怪听他们说,先皇当时老是说有人提剑进建章宫,梦中有梦到成千木偶人拿剑要杀他,还说是一直都头痛,原来是这一回事,我本对檀何这位胡巫很是感激,因他曾救过我一命,现在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可告人之目的,难怪他会跟使团一起来长安。”
公孙彧感慨说道:“后来檀何在太子宫搜到蛊物,卫太子反抗杀了他们,又酿成大祸之事你都听说过吧。”
苏武点点头,默不作声,想到了他在北海十年,朝廷却发生这么多事,他也是心潮澎湃啊!
“苏大人,你在北海这么多年,可否见过李陵将军?”
公孙彧问起李陵之事,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苏武,一提到李陵,苏武内心更加汹涌澎湃。只见他仰天大叹:“李陵,我们少时便认识,就好像现在的修儿和杨公子一样,经常一起游猎;后来我去匈奴遭此横祸后,匈奴人将我移去北海牧羊,刚开始羊还是挺多的,但附近有丁灵人见我羊颇多,便欺我孤弱无助,屡将羊偷去,我又遭穷困,但心中尚希望有日得回长安,因而一直不肯便死,只是终日手持汉节,带着一群羝羊,在那冰天雪窖之中居住,衣食不周,度日如年;又不时想起家中老母兄弟妻子,久断音信,生死未卜,纵使我有铁石心肠,也应落泪,此种苦趣,非笔墨所能形容,尔等也是很难理解的。”
说到这里,苏武眼眶开始湿润,此时苏修和杨恽也是偷偷地在擦眼泪,公孙彧也强忍着泪水静静地听苏武讲下去:“单于本想让我知难而投降的,但我一直都是坚贞不屈,单于得知后,便派李陵过来找我,目的就是让他来劝我投降;此时我才知道李陵的遭遇,不过彼时他已投降成真,其缘由想必你们都知道。”
公孙彧点点头说道:“知道,都是该死的公孙敖,自己不去调查清楚,人家是把李绪错当初李陵,他也不去问清楚,真草包,后来他也罪有应得。”
“当时李陵是很痛苦的,他的痛苦也只有我才能理解...”苏武说到这里,猛地咳了几声,公孙彧忙催他把碗里剩下的华盖散饮下去。
但缓过神后,苏武继续讲述他跟李陵之事:“当时应该是我在匈奴的第十个年头吧,因为每过一日我便用草绳打一小结,计算到满一年便在树干砍一个印记,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见到李陵时已经砍了整整十个印记。”
“那你见到李陵将军时,会不会感到惊讶?”
“当然是惊讶,刚开始还是一番狂喜呢,以为是李陵过来接我回去长安呢。”说完又咳了几声,不过感觉比起之前好很多,于是很快便接着说道:“单于以为我久居北海,或已回心转意,知我与李陵交情甚好,于是差他过来劝我投降;我那时才知道李陵在我被扣留的第二年便投降匈奴,他是知道我一直在北海牧羊,只是身作降人,自觉惭愧,不敢往访而已,但是他有暗中资助我,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些村民处于好心送我牲畜器用,后来才知道乃是李陵所为。”。
苏武顿了顿稍为休息,估计是话匣子打开了吧,于是又继续讲了下去:“此时李陵已受单于封为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