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要成亲了,就在小年那天!
这个念头在小狗子脑海里挥之不去,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总是会出现在梦里。
梦里是一个大大的猪头,被火焰炙烤了许多遍,正摆在桌子的正中间,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围绕着猪肉,摆着八碟菜,四冷四热,还有满盆的白面馒头。
他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把着猪头,卖力的啃着。
李云喜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自家这老三,连做梦都是在吃!梦见吃的也就罢了,怎地把口水流到自己身上来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趴自己身上睡的。
“老二,老二!你睡着了么?”
听见大哥叫,李云欢扭过头,把闭起来的眼睛睁开。
他睡不着,闭上眼睛也是大哥就要成亲的事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平日里都很少相处的人,能在这短短的功夫里,就谈好了成亲的日子。
哪就能这般快?怎么说成就成了?
他一点也想不通,“成亲”两个字,明明有着那么重要的意义,咋就弄的这么随便呢。
李云喜只觉得自己兄弟这一双眼睛亮的厉害,看上去和夜猫子差不多。
看来也是个有心事儿的。林老三一家的悲剧他都听人讲了,知道老二是惦记着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
“老二,咱俩去喝两口?你还能喝酒吧?”
“喝倒是能喝,就是不能喝太多。我师父说我身体还没长成,喝太多酒有损无益。”
“能喝就成,走!我从陆家嘴回来的路上抓了只野鸡,咱们烤了它下酒!”
“我…我不杀生的……”李云欢有些踌躇,喝酒吃肉不在戒律之内,杀生可就不行了。
李云喜却笑道:“放心,我杀,不劳你动手。”
“那去哪里吃喝?爹娘小弟都睡了,没有你我的地方啊。”
“去后院,搞点柴火,拎两个凳子,咱哥俩就在雪地里喝!”
雪地里生火,雪是不用清的。直接把干柴铺在上面,把火点上,火焰带来的温度,就会慢慢把附近的雪缓缓融化。
天上有月亮,月亮的四周,有众星相伴。
地上有火焰,火焰的两侧,是兄弟两个在借火取暖。
哥俩除了凳子,还没忘了提水壶。
水壶说是水壶,但能倒进去温的,却不仅仅是水。
酒也是可以温的,温过的酒喝起来要更加绵醇,酒香也更为浓重。
李云欢就在这浓重的酒香里,想起了二妹的那张脸,想起了那双挂着泪痕,透着忧伤的眼睛。
李云喜也在想着刘老三家的翠兰,刘翠兰长得好看,不比他在外头看过的那些女人差。娶过来,正好代他在家里照料爹娘,他自己却还是要走的。
等过上两年,世道稳定一些,就在外头置份家业,把父母妻子,还有两个兄弟都带去过好日子。
这村里的家业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但也早就落魄了不是。老祖宗不也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嘛,没必要死守着这点儿家底不放。
眼光还是要放远一些,城里的日子不比村里好过多了。
酒烧的开了,鸡也烤的变了颜色。
李云喜把壶从火上拎下来,坐到雪地里。又把叉着鸡的棍子翻转了一遍。
“老二,我这两年没怎么回家,顾不上家里。你得替我把责任担起来,照料好爹娘和老三。”
“大哥你放心,我都晓得。你也得想着往家里捎个信,一走就一年多,没个信儿回来,家里惦记。”
“唉,有些事儿没法和爹娘说,怕他们担心。我打去年托人往家里捎了三次信,可人都死在路上了。现在这世道,险啊!”
“啥!”李云欢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三次?三个捎信的,都死了?”
“嗯,都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一个没活成。我这次回来,在路上给他们收了尸。”
“都是怎么死的?”
“一个病死在客栈,一个被劫匪劫了财,寻个歪脖子树吊死了,还有一个是招惹了日本人,让人用枪蹦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喜给兄弟倒上酒,慢慢讲道:“那个死在客栈的,客栈掌柜记好了他的名姓,才送到义庄去。客栈有一本名册,上面都是客死的,这些人大都死于急病,身边无亲无故。就把籍贯姓名连同钱财都交给掌柜的,等有同乡的经过,再看这同乡是否愿意帮忙收尸。”
“那吊死的那个呢?”
“吊死的那个自己留了遗书,他是在山头里被抢劫的,他就跑回进口儿了自己的身份。连带着这山里有强盗的事情也一并讲了。我路过那片山头,看了他的遗言,才认出他来。那么大的一个人,就剩下骨头了啊。”
李云喜灌了两口酒,接着说道:“那个招惹了日本人的,就是个傻子!出了关哪能招惹日本兵,连tnd皇帝都得听人家的,他算个什么。让人家给毙了,尸体就挂在门口示众。我趁着夜里,花了好大劲才把他弄下来。”
“那大哥你还是别走了,太危险了。”
李云欢被他说的有些怕,怕眼前的大哥,也会有回不来的那天。
李云喜却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道:“你不懂,这乱世的买卖好做,我在关里随便倒上两手,就够家里一年收的租子了。我是大哥,该想着法子,给家里在城里置办份家业。”
“那也得顾着自己的命啊!”
……
李云欢又劝了几句,依旧没什么用处。
劝到后头,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