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仅仅两个拐弯之后,走廊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淡紫色深衣的侍女。
紫衣侍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多言,只默默的小退半步,膝盖微曲,上身微微前倾,缓缓的行了一个端庄的敛衽礼。
虽然这些侍女都是受过十分严格的培训,面对叶宅的客人时,也是应当行礼的。可这到底不是几千年前的封建时代,叶宅的主人们也没有生杀夺予的大权——至少表面上,他们也是要遵从联邦的律法的。说到底,所谓的侍女,也只不过是拿了叶家一份高昂工资的联邦公民。再加上常年生活在叶宅这种环境下,对于外人难免产生一丝倨傲。平日走在路上,又没人时时刻刻监督着,谁会真的对着一个停留不过三天的客人老老实实的行礼?
可是眼前这个浅紫深衣的少女,却是意态恭敬,丝毫没有敷衍的神情。
“你好,请问一下……”叶棉突然发现,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过他们是住在哪个厢房的,“呃,你知道今天来的客人是住在哪儿的么?”
“婢子不太清楚外院的事情,不过,您知道您的院落栽种的是哪种植物么?”紫衣侍女思索了一下,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是水芙蓉。白色的粉色的都有。”叶棉突然很庆幸,叶芙的名字原来是这么常见的植物。万一遇上什么生僻的植物,她又没有随身携带植物图鉴的习惯,那不是真回不去了?
“如果是外院的话,应当是莲华馆。”紫衣侍女侧身一让,“请随我来。”
说来也奇怪的很,叶棉来时碰见的人屈指可数。然而尾随在紫衣侍女后,却往往每隔几条长廊便能遇见一两个路过的侍女,基本都着了浅色的曲裾深衣,开始是蓝衣,而后却是青衣,继而是绿衣。而过了分隔内外院的门墙,便只剩水红、淡橙、鹅黄三色的侍女了。
在大量的例证之下,叶棉大约摸索出了点规律。
叶家侍女的等阶应该是按衣着划分的,以“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从低到高。前三等是外院工作的人,后四等则一般为内院的长老们服务。
这么算起来,白天来给她量衣的绿衣侍女,只是内院最低的一等。
而她身边这位,稀少到叶棉至今只见过这一个的,或许是仆从等级中最高的了吧?
紫衣侍女最终停在了莲华馆的门外,侧身候立,直到叶棉与她平齐,才轻声询问道:“请问是这儿么?”
“就是这里。谢谢你了。”
“这只是婢子的职责所在。”紫衣侍女只施了一礼,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不疾不徐,端方自然。
好像没有听见馆中隐隐传来的争论声。
不闻不问,视而不见。这才是真正的规矩啊……
对比了一下白日里绿衣侍女的举动,叶棉不由得嘘唏,果然行业内最顶尖的人才,其职业素养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大约因为这外院暂时只莲华馆一处住了人,周围都空荡荡的,所以里间的人并没有太注意分贝大小。
叶棉一靠近房门,丝丝缕缕的声音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灵敏得连她想过滤都过滤不掉。
“……为什么啊?我到底哪里表现不好了?为什么叶芷教授就是不收我?”叶芙的声音带了点歇斯底里的尖锐,“我平日里看了那么多书,自认应答得没有一丝不妥,可是她凭什么用那么可笑的理由否决我?钻营取巧?用心不专?!我明明那么努力,她凭什么轻而易举的否定我?!”
“这,”叶桦为难的迟疑着,“大概叶教授,特别讨厌人走后门吧?都怪我,也没有事先打听清楚她的喜好,就让桐长老给引荐了。不过芙儿,你的能力还是在的,只要好好考,拿出一个没有人能拒绝的成绩来,想必有她后悔的时候。”
“可是我只想跟着这一个导师!”叶芙倔强道,“我也只能跟着这么一个导师!”
方氏略严厉的声音响起:“芙儿,不要任性!你也不是非水木学院的建筑系不可的。以你的资质,有哪儿不能去的?!一定要这么委屈着自己么?!”
这话说的……叶棉暗自咋舌。虽然没有刻意查过资料,但是从网上的风闻就可以看出,南湖市的水木学院,是一等一的院校,比之望京大学也毫不逊色。其中的建筑系,更是水木最引以为傲的院系之一,不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去。
“可表哥就是拜在叶芷教授那儿的!”叶芙不甘心道,“我只要这一个导师!其他人谁也教不了我!”
表哥?叶棉不由得想起某个疑似洁癖的男人,难道是方湛?
想到这儿,叶棉掰着指头算了一会儿。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是禁止结婚,叶芙和方湛……咦?好像刚好够结婚资格了?
不过这条规矩,现在还适不适用,叶棉一时之间也不方便验证。
一直站在这儿也不是回事,虽然叶棉很不愿意打扰这一家人“和谐友爱”的氛围,但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吹风吧?
待里间三人的话题稍稍不那么敏感了一点,叶棉终于抬了头,轻轻叩了叩门。
“谁?”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叶桦警惕的率先出声。
“父亲大人,是我。”叶棉也只是为了提醒,随即推开了大门,“我回来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叶桦面有不虞,“也不看看几点了。”
——可是这么晚了,好像也没人想到要去找她呀?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