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七手八脚地冲上前去扶起马老爷,掐人中的掐人中,胸口顺气的顺气,没一会儿马老爷就醒了过来。他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破口大骂江家道德败坏不知廉耻,拖了马家的后腿。
马仲心里也很难受。管泊舟表现得还好,只是郁从筠和周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轻视,甚至带着几分嘲讽,仿佛他跟江耀祖是同一类人似的。
马仲当时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真是……太丢人了。
马家的下人凑在门前看热闹,一个个脸上嘻嘻哈哈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马仲心里正不顺,难道严厉对着他们低吼道,“看什么?都没事儿做了是不是?家里请你们来有什么用?要是不想干就提前说一声,明儿全部都走,我们另换一批新的使。”
下人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他这一嗓子也将马老爷喊得如梦初醒,他急忙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激动地说道,“这件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要咱们跪着去求人也要拉下脸面来。那管泊舟和你有同窗旧情,这次又是因为你的面子才来杭州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白走这一遭,快……快想办法再去和他解释一下,那江家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可别让他误会,连你也一块嫌弃了。”
马侚看着父亲一脸泪痕激动不已的表情,又心疼地瞥了哥哥一眼,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父亲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先不说管泊舟为什么会答应来杭州,单看他对哥哥的态度就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惹得他非常不满。人的思想总是先入为主,误会已经产生,只怕这个时候到人家面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哥哥才会如此的失望与挫败。
不过这件事儿归根结底还是马家自己办得不对,要是一开始就不跟江家扯上关系,只怕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马侚抿着嘴,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马老爷紧紧握着马仲的手,哭得老泪纵横,“儿啊,咱们马家就指望你们哥俩能出息成才了,要是一辈子窝在家里,那就彻底完了。你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赶紧想想办法啊!”
想办法?
马仲的心凉成了一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父亲总是这样,口口声声地说为自己好,却又把所有的压力都推在了自己的身上。正经忙一点儿帮不上,还只知道帮倒忙。
马老爷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没往心里去,急得生起气来,“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全家人都在为你的事情着急上火,怎么你却像置身之外的闲人似的?我还能活几年,你就算当上场了总理我能沾什么光?这不都是为了你自己的将来吗?”
马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现在连人家的落脚之处都摸不准,就算要跪着去求都不知道往哪跪,你让我怎么办啊?”
马老爷急得六神无主,“那还不赶紧去打听啊!”可话一说完,他自己也呆住了。
是啊……去哪儿打听啊?他们马家有那个能耐吗?想到这里,马老爷一口气提不上来,再次晕了过去。
杭州东郊之外有一处避暑山庄,最早是咸丰年间浙江巡抚所建,起名为朗园。后来经了几手主人,到如今主人是谁已经不为人所知,但大家却清楚能买得起这座庄园的人,肯定家底十分雄厚。山庄平日有人把守,普通人离得老远就被撵走了。庄园内更是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路上曲桥流水,屋舍林立,花园中精心培养着四季不败的各类花树,装饰得别具匠心。
此刻管泊舟几人便在这里落脚。
吃过晚饭,佣人们撤走了碗碟,又送来新沏好的热茶和瓜果甜点。管泊舟表情淡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正斯文地抿着茶。
郁从筠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我说那个江家也是有趣了一点儿,他们家是不是以为全天下只有他们是聪明人,其他的全都是傻子。那么明显地把**写在脸上,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有求于人吗?那个二公子更是搞笑,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大白天的居然想要强行掳人,可见这杭州城已经乌烟瘴气到了什么地步,当地的市长也不出面管一管吗?”
周郴老成持重地说道,“杭州和上海不同,虽然大家名义上都是市长平起平坐,但这权力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上海如今有英法租界,商埠开放、华洋并处、五方杂居,是眼下全国最奢靡繁华之地,金融不必说了,淞沪守军的长官又是泊舟哥哥过去的部下,所以管市长做起事来能伸得开手脚,没有旁人能够碍事阻拦。但杭州就不同了,这里的保安团是浙系军阀的手下,根本不听从市长的调派,市长做什么事情还要得到保安团长的首肯。这样一来束手束脚的,只怕说什么也没人会听了。保安团手底下那些兵日常吃吃喝喝都是要用钱的,你没听今日江家那两位公子口口声声地提及三江商会什么的吗?商会有钱,保安全有权利,双双勾结,可以直接将市长踢出局外去,他还能管得了谁?”
“哼。”郁从筠不屑地撇了撇嘴,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侃侃而谈道,“我就瞧不上他们那副嘴脸,好像三江商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般。上海的大小商会有多少?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