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面色冷峻,
“不管如何,现如今已经伤到了江家大宗公子,这是江氏的家事,就交给家主和族长论断吧。”
“来人,把她给我送去大宗府邸,将其罪名陈列清楚,不得有误!”
杜嬷嬷丝毫不留情面,这瞬息间,众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自宫廷中熬出来的肃杀之气。
毫不犹豫,提刀便落。
丝毫不跟她们平日里在家中哭喊打闹,还能求得了情的,还尽量息事宁人一般。
杜嬷嬷这番像是所处公堂,这直接就送到大宗那儿去了,平日里她们犯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有这般毫不留情便架人上绞刑的?
杜嬷嬷冷着脸道,
“扬琴,你好好盯着,倘若陈述事实有误,必定详实补充,俱与事实无误。”
扬琴恭敬道,
“是。”
江兰潜被带走,仍旧辩驳甩脱责任不止。
杜嬷嬷高声道,
“这次课业,江兰潜成绩作废,亦再不准上我的女学课,此外,是否能继续竞争螟蛉之女,则由大宗料定,但我不会再教导心术不正之人。”
杜嬷嬷看向江若弗,
“二小姐课业评一等,诸位小姐都要向二小姐学习。”
众人道是。
江若弗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盘糕点上。
辩书课,闻人先生点江若弗起来背大戴礼记,江若弗倒背如流,闻人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吾子学焉,何谓不知也”
“若要知道一件事情,首先要能感受到这件事物的存在,恰如贤人无妄,知贤则难,故君子曰:‘知莫难于知人’,此以难也。”
“江若弗,你认为,这学堂之中,大家最无知的是什么?”
江若弗真要开口答,一只猫却忽然闯进讲室,发狂地扑腾上几案,跳在闻人先生身上,闻人先生大惊,手上的书卷都被吓掉。
江若弗惊讶,
圆圆?
小白狸奴抓着闻人先生的衣领不放,还用爪子在其衣衫上划着,一副抓狂的样子。
闻人先生求救道,
“快把它弄下去!”
学生们纷纷而起。
江若弗第一个冲上去,将闻人先生身上的小雪团子抓住,按住圆圆依旧乱抓乱划的爪子,
“先生,您没事吧。”
闻人先生吓得够呛,跌坐在椅子上,学生们给他顺着气,闻人先生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谁带进来的狸奴!”
众人面面相觑,江若弗低下头,
“先生,这是学生的狸奴。”
闻人先生恨铁不成钢道,
“你啊你,怎么这般…唉!”
“这是学堂清静之地,怎么能带狸奴来上学,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闻人先生语无伦次,几乎不能直言。
而且是自己最喜爱的学生做错事情,他是教训都不忍心。
江若弗急中生智,忽然道,
“先生方才不是问学生,认为这满室之人最无知的是什么吗?”
江若弗拍了拍怀里的圆圆,圆圆到了熟悉的怀抱里,已经不复受惊如初,
“满室之人,最无知的,是文雅端方。”
“因为这狸奴野蛮顽劣,它不进来之前,没有人能意识到,自己本身知礼而文雅之人,自然受惊最甚,故而反应最大。”
“大戴礼记里说得好,贤人无妄,知贤则难,贤人没有妄念,没有对比,自然不知道自己是贤者。”
“文雅之人,没有野蛮狂妄的性情,自然是不知道文雅在已身。”
“而这狸奴破坏一室文雅,成为衬托文雅的反面,故而知满室之人,最无知,也最富裕之物,便是文雅。”
“先生认为,学生说得可对?”
闻人先生此刻已经顺过气来了,听着江若弗一番诡辩,偏偏有理有据,句句在理,他无奈地笑了,一通怒火全消,指着江若弗道,
“你呀你呀!真是个滑头。”
“罢了罢了,左右老夫无碍,快将这狸奴送出去,好生看管,往后不准再带进来了。”
江若弗满面堆笑,屈膝行礼道,
“是,学生定不再犯。”
她唤道,
“鸣笙。”
鸣笙忙不迭进来,抱走了圆圆。
众人见一场闹剧以欢喜结尾,自然也就都纷纷回到自己座位上。
闻人先生拍了拍衣衫,整顿衣襟,继续给众人讲学。
而江若弗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下来。
圆圆无端端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江抱荷一直不敢抬头看,直到听见闻人先生的笑声,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只见一片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丝毫没有人生气芥蒂。
怎么可能?
闻人先生最怕狸奴了。
怎么就这么轻易饶过了江若弗?
江若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侧身,眼神落在了江抱荷身上,与她四目相对。
江抱荷忙慌乱地转开视线。
江若弗也淡淡收回视线,继续听课。
下了学,鸣笙抱着圆圆道,
“不知道是谁把圆圆姑娘带来,圆圆姑娘怕是受了惊吓才那般抓狂,看样子一时半刻好不了了,姑娘一直瑟缩着不敢见人呢。”
江若弗摸了摸圆圆,把它接过来,
“今晚不回内史府了,直接去大宗府邸吧。”
鸣笙忙将江若弗的书箱从马车上又拿下来,两个人步行走向大宗府。
江若弗想起去年圆圆也受惊过一次,那个时候,吃了街边的小桃糖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