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异彻底无话可说了,赵兌虽然说得很难听,但仔细想来,的确十分有理。司徒强本就暗通南宫哲,赵兌击溃了叛军,司徒强自然会把赵兌视作眼中钉,不择手段的想要将他除掉。至于事成之后推举自己做淮南府君,这些话现在还能相信吗?
想到此处,丁异忍不住悲愤的闭上了双眼,终于承认自己是受了司徒强的利用!只是他不明白,司徒强身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如此煞费苦心意图谋反,到底是为了什么?
丁异无力的瘫坐在原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原本一朝功成名就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丁异呆若木鸡,喃喃自语。
赵兌一笑,直接点破了司徒强的阴谋:“这些异教邪徒,是想搅得天下大乱!从中谋取不可告人的私利!若你成功起事,估计也会赴南宫哲后尘,做个犯上作乱的判臣!”
“不可能!我从未有反叛之心!”丁异怒声反驳道。
“你蒙冤为贼,面对大军讨伐,甘心束手就擒?”赵兌反问道。
“我!”丁异语塞了。
既然司徒强会把自己冤枉成反贼,那自己肯定没有解释的余地,设身处地,谁又能甘心伏法呢?
府院中的歌舞依旧,众人此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丁异坐在这一片欢腾之中,清醒的犹如被人兜头一盆冷水。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杀我?”丁异还是想不通这一点。
“既然有你没你已经不重要了,那我何必非要杀你?你丁异并非无能之辈,南宫哲控制淮南府之前,上一任府君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但淮南军政依旧平稳,你的功劳有目共睹!淮南府交于你手,你定能成就一番功业!只要百姓得乐,你的命,可以留!”赵兌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里,丁异的心中一阵异样,既有感动,也有感慨。
感动的是,赵兌不计个人恩怨,一心只想安定淮南。
感慨的是,最理解当初自己辛劳勤勉的,竟然是自己意图刺杀的人!
丁异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跪倒在地,痛声说道:“多谢府君!”
“不必!”赵兌摇了摇手,“我留你一命,是有代价的!”
丁异心中一紧,心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虽感激赵兌承认他的功劳,但他不信赵兌没有条件。
“一年之后,我挥军平叛,一年之内我所征之兵,半点都不会留给你!”赵兌说道。
“什么?”丁异一惊,将大军全部带走,那自己一点兵权都没有,岂不是有名无实了吗?
此时,一直与众人饮酒的公孙质悄悄走了上来,微笑着冲丁异一礼,然后站到了赵兌旁边。
但赵兌并未理会公孙质,也不在意丁异的惊愕,继续说道:“你上任府君之后,需鼓励农耕,为我大军供应粮草!”
“府君!”丁异彻底被激怒了,冷声说道:“壶州府良田肥沃,最宜做大军后方!淮南连年战乱,应休养生息,府君带走全部兵力我尚且难以接受,再让我做你的粮库,恕丁异难以从命!”
“我还没说完!”赵兌不容置疑的沉喝道,“壶州府统兵马松已死,府君之职尚在空缺,人心惶惶!明日起,你上任壶州府君,尽快安抚民心,恢复农耕经济!一年之后,壶州府并入淮南府,皆由你统领!”
“可是!”丁异急的满头大汗,情急道:“战乱初定,民生经济刚刚得到恢复,可府君一年之后便要挥军而出,淮南府岂不又成了只有妇孺老迈的贫寡之地?如此府君还不如杀了我!”
“此乃陛下圣裁,岂容你在此撒泼厮闹?你若真想死,我成全你!”赵兌怒声斥道。
丁异楞住了,赵兌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与自己分析其中局势,转眼便威严怒喝着对自己下起了命令,丝毫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而自己竟然也没思考要不要归附赵兌,居然开始和他讨价还价,一开始那慷慨赴死的激昂情感和无所畏惧,在赵兌面前荡然无存。
看着威严无比的看着自己,丁异很想如刚刚那样,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仅仅是一次谈话,丁异便再也拿不出刚刚那种底气,面对赵兌,只有一种莫名的惧怕,和无法拒绝。
丁异不再说话了,赵兌也只是眯着眼盯着丁异。
一旁的公孙质见状,轻咳了一声,引来丁异的注意,轻声说道:“丁将军不必烦恼!壶州富庶,又没受战祸荼毒,丁将军才干出众,只需尽心治理,等到一年之后二地合并,壶州之兵,也够防卫整个淮南了!主公爱惜丁将军是良才,在陛下面前极力推举,丁将军切莫负了主公一片苦心呐!”
丁异看着公孙质,他的一席话,让丁异完全清醒了过来。
赵兌进京面圣,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旨意,无人知晓。但能让自己去做壶州的府君,而且一年后接管全新的淮南府,那么他在朝中的影响,已经是难有敌手了。
区区几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赤仓北部尉,一步步成为可以随意安排府君人选的重臣,自己绝不是赵兌的对手。
丁异忽然明白,盛世之中朝堂最易争权,但在乱世之中,权谋更加重要!
自己终究只是个把府君当做毕生梦想的凡夫俗子,大日圣佛教也终究只是个只会暗施毒计的方士异教。
想要在这纷乱的天下立足,权谋,只有靠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