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知道赵兌要用围魏救赵之策,此时言下之意就是要违抗赵寻的命令,可吉利又不敢质问赵兌,只能试探着问道:“可是府君亲自来信催促,将军若是违抗,岂不是...”
“父命当然不能违,所以我让福星带人把军中的物资先运回去,我要给赤都合时间集结兵力,然后,败给他!”赵兌抱着肩膀笑道。
“将军要败?”吉利大惊失色,“赤都合所率残军战力孱弱,我军强盛,为何要败?”
“胜了,我苦心经营的局面不就没了吗?胜了,兵权不就要还到父亲手中了吗?”赵兌说道。
“将军是要诈败赤都合,以保如今僵持的局面是吗?”吉利面带怒气,正色质问,“将军可知此次诈败,会有多少将士枉死?外乱不平,国师邪教没有将军掣肘,有会在广衍府残害多少百姓?难道将军为了区区兵权,就对将士鲜血,黎民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吉利字字铿锵有力,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赵兌的转变,怒声质问着赵兌。
“吉利!”福星厉喝,“你大胆!”
“福星,”赵兌拦住了福星的斥责,面带笑意的看着吉利,“说下去。”
吉利也知道自己以下犯上,双膝跪地面向赵兌,脸上却依旧是悲痛之色,悲声说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皆是因将军为人忠厚,待百姓仁义,胸中有精忠报国的抱负。吉利敬佩将军,誓要与将军一同立定国安民之志,建古今不世之功。府君恋栈权位,吉利本以为将军出淤泥而不染,可如今将军为了手中的兵权,置百姓和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此等营私之为,如奸臣佞属,愚蠢至极!如何能建功立事,如何能被百姓称赞?吉利耿直,恕难与卑劣之辈为伍!”
对如今的局面,对赵兌的转变,吉利早就有怨言,此时爆发,如同滔滔江河连绵不绝。
赵兌仔细的听着吉利所言,等到吉利说完,才嗤笑了一声,问道:“完啦?”然后又看了看福星,问道:“你呢?有什么想法?”
福星俯身一拜,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知道我是个粗人,不如吉利聪明,也不懂他所想之事。只知道将军要我死,我便死,将军要我生,我就生!”
赵兌听完,像是在心中将两个人对比了一番,嗤笑着点了点头。
“吉利聪敏,凡事有自己的想法。不像福星这般简单,好摆弄!”赵兌大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对吉利说道:“你也知道天下尽是弄权之辈,于百姓将士是灭顶之灾啊?”
吉利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手里这五万雄师,于天下之兵而言如沧海一粟!若我胜,也只是胜了几万残兵老将,但西境之危犹在!我败,莫科却有亡国之险,而我大安整个西北边境都能获得安宁!不败,我大安何以言胜?”
赵兌意味深长的看着吉利,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信。
“父亲痴迷权利,夺回兵权后的确会励精图治,广衍府百姓也能得个片刻安稳。可天下的百姓该如何自处?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自己手里的权利,父亲肯到广衍做府君,就是看到了天下有动乱之势,有了兵权,他能做救国重臣!他能做封疆大吏!但天下对他来说,不比权利重要!明白吗?你现在还指望父亲能和国师对抗,能和南宫哲对抗?能以苍生万民为重吗?”
赵兌越说,神情中的悲愤与微怒越盛。
“所以我手里这五万人,决不能还给他!我要自己掌握兵权,才有机会和邻邦强国去争,和昏聩的朝堂去斗!我所为并非是在巩固地位,而是为了整个天下!”
赵兌目光炯炯的看着吉利,这几句话说的锋芒毕露,睥睨天下。
吉利一样看着赵兌,只不过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气氛与不甘,而是一种目眩神迷,崇拜的光芒。
这一刻,吉利终于明白赵兌要做什么样的大事!吉利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只停留在,效忠朝堂建功立业的范围内。
可是如今的赵兌所显露的,是要改变整个大安王朝,甚至整个天下的雄图大略。
这让一贯把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当做毕生目标的吉利,彻底的被征服。吉利恍然大悟,原来从前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那样的鼠目寸光,苍生离乱,天下混战,此时节若只是偏安一隅,何以建立足有撼动世界的伟业。
而赵兌如今的转变,恰恰就是要将整个天下,都重新换一番景色。
吉利不再有怨言了,他兴奋的看着赵兌,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兌看了看吉利和福星,一样大笑不止。
福星看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憨厚的他看到赵兌和吉利重归于好,高兴的跟着傻笑。
主仆三人在大帐之中欢笑,他们的人生自这一天起,有了全新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