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槐树下,载满因果的槐叶铺满了树根,在地上掀起一片火海。功德槐自己都算不清摇落了多少片槐叶,山神存世数万年甚至更长,香火与神道组成了一份巨量的因果,扫清因果消耗的功德是一个天文数字。
随着因果的离去,泥偶的眼中焕发些许神采,金身隐入体内,面上滋生出血肉,地脉灵根形成于体内,贴合金身构建出筋骨,浑厚的元气从灵根上喷薄而出。刻着山魂所在的印章融化成一摊纯粹的山水精华,倒挂入泥偶手中凝合成一杆内有河山万里的笔。
泥偶已然化成一位年幼的孩童,轻握住笔杆,清风拂过,纤白的毫毛上有墨迹渲染开来。笔尖扫过之处,地表被更改的面目全非。或有石柱拔地而起,或有裂隙深不见底,或有瀑布轰然落下,或有狂风卷地而过。如身处画中世界,泥偶手中便是更改法则的画笔。
一气微风过去,墨色渐退,毫毛聚在一起,笔尖泛着金属的冷光,如枪头一般扎眼。
孩童将笔倒插在腰间,身上一件宽大的几乎可以当做被褥的官服,看起来有些滑稽,一张脸蛋活像一个小女孩。
孩童面色复杂,冲着秦魁道:“少侠,救命之恩,谢过了!”
“不谢谢我吗?我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诶!”功德槐不满道。下方百米高度的槐叶全部脱落,光秃秃的树枝像是刚过了寒冬。
“槐兄高义,待我重新掌握这座天地的水土必有厚报。”孩童拱了拱手,宽大的衣袍滑落半边。孩童尴尬地咳嗽两声,将衣袍提起,岔开话题:“没想到泥偶会落在你手上,山神印想来是做不成少侠的护身符了。下一任山神已经在路上,上任后可能会有些不友好,就给少侠留道印记,可保你不受山水正神伤害。将来若有所求,小神有求必应。”
孩童对着笔尖轻吹一口气,毫毛散开,不知从何而来的墨水印在秦魁身前,轻晃着向四周铺展,毫毛十分灵性地摆弄着墨水,将其拉伸,不得不说这字写的差极了,歪歪扭扭像是螃蟹爬,勉强能辨认出是一个“岳”字。
“就此先别过好了。找我在山神庙里上柱香就好。”孩童缓缓沉入地面,不知遁向何处。
秦魁感觉自己亏大了,就拿到一件可不受山神伤害的印记,还要冒风险进虎符里复刻叶于修。
“你的事我给你办完了,我的事你可要抓紧了。那铠甲发起疯来我可压不住。”木人融入树干,树根上有细长的功德金线攀上下层的树枝,开始恢复槐叶。槐树上跑下一头木马,载起秦魁轻捷地奔向京都城。
……
秦王宫中,正在批奏章的秦王头也没抬就拒绝了秦魁要进虎符的请求。
“你知不知道那虎符里是什么处境?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更何况你又不是兵家修士,进去了弊大于利,若是煞气损害了根基,将来耗费再多资源也补不起来。”
秦魁神色一僵,虎符不是屯兵的吗,最多有些刀戈和杀伐之气,不曾杀人何来煞气一说?
“湘州有一种养蛊的方法,将一群毒虫放在一个小器皿中,不给吃食,它们就只能与同类厮杀,以同类为食。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虫王。虎符就是这么一个器皿,只是我们不会让他们相食。每一天里面的唯一事情就是厮杀,生死搏杀,最后把军队磨炼的越来越强。虎符中的法则不同,所有死去的之后都会复活,长此以往,每一个士兵都是虫王!”
秦魁猛打了几个寒战,这等养兵方式,养出来的是一群恶狼!最早进去的一波士兵已经进入几百年,身经万战都是少的,更何况还有琥珀等一众人皇时代的军队,群狼噬虎,天狼甚至可以吞龙!
“你要真想历练,去前线找你二哥,剑修在战场上的作用也不小,鲜血也是磨剑的好材料。”
秦魁无奈,取出战甲一五一十将事情交代了一遍,听的秦王脸色直发黑。
“胡闹!那槐树都活成精了,你敢跟他谈条件?还有那山神,一个神庭大员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羊没吃着惹一身骚,就你现在这实力,进去连半天也活不到!”
秦王从腰间解下虎符,怒骂道:“别指望着我帮你去说情,你小子次次都让我们给你擦屁股,这事你解决不了就给我滚到边军别回来了!”
虎符上裂开一道小间隙,吸力传来将秦魁收入其中。余怒未消的秦王将奏章推倒一旁,原地起飞往大秦学宫去了。片刻后,学宫后山响起了某人惨叫的声音。待到秦王神清气爽走出学宫,持砍柴刀的商南陌已被揍得鼻青脸肿,看起来分外滑稽。
第二次进入虎符的秦魁对其中的结构有些了解,人皇殿以前的景象,不说美不胜收好歹也算壮观,可现在入眼之处尽是血红,尸山血海都已不足以形容的惨状看的秦魁有些想吐。殿外的死海,已被尸体堆成了陆地,每一步都可以感觉到半腐的尸体下沉的感觉,破损的战旗被血浸染得不成样子,甚至天幕也已经被血气染红。
秦魁脸色一阵发白,一口秽物吐出。他也不是没见过战场的残酷,只是比起这他见过的都是小儿科了。远处,仍有两支军队对抗着,甚至已经拼到了舍弃战阵只靠血肉之躯搏杀的地步。
凭着和虎符的特殊关系,秦魁屏蔽掉自己的气息,踩着尸体朝着人皇殿赶去。这虎符确实是他手里那枚,但里面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死去的人一天就会活过来,但却要承受业火的灼烧,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