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六章剪影铁风
触境,而且人已经在境中。
蒋涵子锐利的“冷”铅刀,突然在空间一个“点”上,挑出一刀闪耀的星华。
绘画里看不见的形状,被一支带着精敏判断的笔,挑破遮盖的气泡……
“嘭!”
随着一声泡爆,灰衣人出现在画境里了。毕竟这是一幅画,曾经一个真实时空境的写照。即便是隐在那个空间深处看不见。但是,那幅画的存在,已经把那个当时的时空境从立体混沌的造化中,切割出来了。
一幅画,就是一个浑然存在的整体。只是触境了,就会发现得更多:除了平面可见的,还应当有立体中——那些平面画未曾表现的。
嗯,一幅画之所以感人,也许你的感觉无形触碰到——立体感真实存在的那部分。
蒋涵子看见了风景里的灰衣人,而画中的灰衣人却不能看见此时的他。
时间巨大的落差,比地球上最高的海拔还高远。
也许,夏令营心岛站点一路写生,灰衣人一定暗暗地伴着夏令营活动,踽踽潜行。尽管很隐蔽,但毕竟还是伴着奇龙的徘徊的云影。
蒋涵子忽然明白:看是平静美好的生活,背后不知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电闪雷鸣!
知道得太多,反而会让一颗平静的心,在惊恐中听到风声鹤唳。
蒋涵子挑起尖细的冷笔,缓缓探向画境里——眼前站立着的灰衣人。
他不敢运用工笔画静哑的美丽线条,毕竟,柔婉的线条本身就是带着一种修饰。
蒋涵子更多运用的是不同角度的挑撩、错叠、细密表现那种外在的形体。让境中影像一样存在的人,清晰地落淀在清白的纸页上。
就像宽广的河床可以容纳河流,空洞的容器可以容纳谷颗。
无有情绪的“冷”笔,可以以“留空”,呼唤丰满的情味。
清晰的形状格栩栩站立,如生机般的感触,就开始弥满“冷”笔勾划的形体。太逼真了,你就会感觉一个生命,正在从那个“壳”子里渐渐复活。
瞬间,蒋涵子体会到:看到最素的东西,生命的感觉自己会着色。
这,会不会就是那种神秘的感验呢?描完最后的那一笔。蒋涵子心里不禁震动了一下。
忽然,蒋涵子警觉地眨眨眼,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知道:即便自己在画境里,用冷笔刀发现了灰衣人。但毕竟存在时间的海拔。所以灰衣人并不会在“过去”的时间,看见“现在”的自己。
但是,蒋涵子却忽视了一点:自己的冷刀画完最后一笔的刹那间,不是已经“呼唤”生命丰盈感觉——正在渐渐膨大中弥生的活力?
情味,是唯一可以穿透时空境界限的神秘存在。何况一旦发生,又是那么真实。
蒋涵子敏感地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其实已经触碰到灰衣人的知觉领地。
哎!自己捅破时空境了!
蒋涵子匆匆忙忙地收敛了铅笔,刚刚把画纸收进画夹里。就感觉脊背上仿佛针扎似的,隐隐作痛了。
他没有回视。只是手中挑动冷粹刀,心意发力。
嘣!嘣!
仿佛灵魂琴手动情演艺中,勾断的两根琴弦。蒋涵子听到冷刀挑断目光的声音。
挥刀在前,杀伐在后。
蒋涵子忽然发现:在感觉哗变的世界里,自己眨眼变成一个异常冷酷的冰手。不用斜睨的眼神,精神里瞬间拉长的光刀,就可以立即表现一颗出刀的心。
是的,已往的速笔硬刀、大毫刀的江山境中,经历过一遍遍带血的恐惧。
当自己在一支绝冷无饰的素铅色中,沉凝之下猝发心力。仿佛那个冻结了的自己,正从散逸飘忽的思觉,一点点凝固成小小的墨迹。
蒋涵子意识到:自己刚才描完画境中的灰衣人。成画的一瞬间,已经破了时空境,牵染到灰衣人知觉灵动的神经。
蒋涵子深知,灰衣人擅于运用意象记忆——绘画境中的所有艺术痕迹。即便是无相毫刀,他熟化风格与技巧的速度很快。
所以,对垒灰衣人,步步被跟杀的那种恐怖感,折磨得自己每次挑动画笔时,会有许多顾忌。
出功,被记忆,被熟化,被识破……
不出功,又不甘隐忍灰衣人神秘诡异,以及逼仄中带来的恐惧。
是啊,到现在,灰衣人在蒋涵子心里依然就是一个看不透的谜。越是这样,蒋涵子越是惶惑不安。
冷刀干净利落地挑断了眼光。蒋涵子眼前仿佛出现一幅格调冷酷的画:他只能看见自己墨黑色紧凑背立的剪影。
剪影,执笔如刀,冷凝块垒。生命里所有的装饰褪落的只剩下——一具劲俊坚硬的风骨。
没错!那就是——此刻心灵中那个执着的自己。
很快,随着自己的干扰破坏了目光粘附的力量。蒋涵子明显感觉到:空间飞掷来各种各样、风一样叱咤的形状。就像支离破碎一幅画面后,迸射出的残片。
蒋涵子能感受这些形状怪异的风刀,杀伐中隐含了各种画笔写生时的野性风格。
这些,就是已往绘画中各种风格极致修饰,挥动时,携动尾韵的一个个笔刀!
可见,灰衣人逼临着写生境,精锐目光夷成与蒋涵子一样,可以化刀杀戮的武器。
有修饰,有风格,有执着……就会有确凿的姿态与轨迹。
而此时此刻的冷粹刀,心,是一块中庸而又坚硬的石头。没有装饰,就没有确定的轨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