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领命离开后,天之佛将青芜堤设下了结界便化光消失。
韦驮修界,她到后走到水池之后伫立的高大白玉玉佛像前,仰头望去。
日后天地浩劫,她只能借助这用数万舍利集结雕刻而成的玉佛修炼,功体精进方能一日千里,应对日后任何般若金册中没有记载的变故,待一千年后顺利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
边想她金色的身影边缓缓虚化,最终化作烟气与玉佛融为一体,一阵佛风拂过,她方才站立过的地方,脚印被扬起的细沙掩盖,不留任何痕迹。韦驮修界一如既往的柔风轻送,竹叶声声,被翠竹环绕的中央流水潺潺之声不绝于耳。
苦境的那处山洞中,晨光熹微时,洞口的气息终于出现了变化,他化阐提最先感受到,刷得转头望去,断灭阐提看他动作亦急忙看去。
只见洞口飘落一地白羽,漫天飞舞的羽毛中,一个红色宝石发箍高束起白发,用一条细细的酒红色锦缎蒙住眼睛的人现身,他双手戴着黑色织银丝手套,一身酒红色锦衣,一股高贵冷峻之气扑面而来。
他现身后,眼睛的方向便是他们身后的犹如还活着的质辛尸身,面色苍白一冷,骤然拔腿疾入。
他化阐提见他如此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反应,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心头突然有了莫名有亲切之感,亦或是因为质辛死去,这是他们唯一能显露悲伤的亲近长辈,袖袍中的双手紧紧一握,刺心的悲伤竟因他的到来稍稍缓解,不由启唇唤了声:“伯父。”
断灭阐提眼睛还红红的,心绪与他化阐提一样,在黑色十九到了跟前时,也跟着唤了声:“伯父。”
黑色十九听见了,却是此时心绪无法分心在他们身上,晓得他们是质辛信中提及的两个孩子,“嗯”了一声,沉沉锦缎掩盖下的双眸血红,穿过他们之间,奔到了质辛前面,看着他死不瞑目凝视着孩子的眼睛,肃峻威严坚毅的脸,陡然停下了步子,似陌生又似恐惧不敢靠近,紧绷着脸看了许久后,才缓慢抬起了僵硬的手去按在他肩上,一股刺人的尸冷穿透肌肤直达心口,黑色十九只觉心口一阵剧烈的刺痛,有如万箭齐穿,眼前发黑。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在襁褓中,被义父抱着,性命垂危,因为天之佛抛弃他一心求死,终究还是义父救了下来
……
那一年生辰,他六岁,他五岁,他偷偷教他武艺被义父发现,义父不顾身份,过后当真带着他们去教训了那般欺侮他的小孩子
……
他离开中阴界前一天,他戏弄魅生和他,义父本还想第二日开始教他控灵术,将衣钵交由他继承,却不料他夜里偷偷摸摸离开中阴界。
自此他们兄弟三十六年零七个月又三日未见,最后这一见他竟是要让他来见他的尸体!
质辛,他如何能这般残忍,他在中阴界苦练剑术,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助他,能保护他、义父和魅生,还等着他日后写信让他去苦境助他,他竟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他,宁可死也不求助于他……
一旁的他化阐提看他按在质辛肩上的手指颤抖,是悲恸之故,亦当还有波涛汹涌的愤怒,和难以发泄的其他情感,一时难以平复。可他不能违背魔父的遗言,不得不出声打断了沉浸在痛苦中的他,异常的冷静道:“伯父,魔父留了一封信让我们交给你,要你收到后立即看,事情紧急,不可耽误。”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丧父的十五岁孩子。
黑色十九闻言骤阖住了眸,强压心绪,片刻后睁开转向他化阐提。
他化阐提早已取出了信,对上他细细端详他的视线,交给他:“伯父请看。”
黑色十九接的同时道:“你是他化。”
他化阐提轻点了点头:“是。”魔父写给他们的信都是他在旁边看着写下的,还有画像,虽然是多年前的,但也能认出来。
黑色十九想要安慰他,可看着他冷静克制如成人,若当真安慰出来反倒是小觑了这个孩子,亦非他所需,便什么都未说,只平静颔首:“你像极了你父亲十五岁时。”
说完便转向旁边更小的断灭阐提,见他眼睛红红的,但也跟他化一样的自制,心头复杂,垂手轻按在了他肩上,言简意赅道:“以后还有伯父。”
断灭阐提闻言犹豫着向他化阐提看了眼,魔父说给了信便离开,不让他们跟伯父多说话,他能说吗?
他化阐提见他想和黑色十九言语,断灭既然有记忆,说话便会有分寸,点了点头。
断灭阐提这才看向他,声音带着特有的孩子腔:“我记住你说的了,伯父。”
这孩子只与质辛三分像,另外的七分当是随了无渊。黑色十九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信看去,诸多要说的话等看完信再说,质辛不会无缘无故提醒不能耽搁时间。
就在此时,他化阐提却是拉住了断灭阐提的手突然间化光消失。
黑色十九信刚打开了一半,面色一变,急抬眸飞身去阻止:“你们去何处?”
他化阐提却是功力比他要高,晓得黑色十九不会让他们离开,才不得不如此不告而别,闻言拉紧断灭早已飞到了山洞数百里之外,用千里传音告知道:“伯父不必担心,魔父有令,要吾将信交给你后立即返回天阎魔城,吾是魔城新主,不能消失太久,日后侄儿再和伯父约见,信中事情紧急,只怕误了魔父大事,伯父看信为要,我们会照顾好自己,莫要延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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