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第二日,天光大亮,乾天殿寝殿内却是一片宁静,只有几声微不可闻的窸窣声不时响起。
声音虽小,不知何时入睡之人却仍是被惊动,天之佛梦中紧皱着眉头,似是受了惊吓,突然刷的睁开了眼,恍惚怔怔望着玄黑玉石雕刻的床壁。仅从放下的帘帷缝隙射入的一丝光线映出银亮光泽,在眼前柔和闪烁着,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后,茫然的思绪才微微紊动,禁锢腰间的臂膀已不在,锦被柔滑,服顺贴在穿了里衣的肌肤上,如往常她独自睡醒一般,若非枕上还残留他睡过的气息,她真以为昨夜生过的一切是在做梦。
天之佛这才觉异常,登时提功一运,身上竟然血脉通畅,被锁的功体不知何时已被解开,还有反应过来什么,面色腾得一变,急掀薄被,迅向身上看去。穿得整整齐齐的里衣,并非她从佛乡带来的那一套换洗所用。她怎么会睡着?里衣是谁给她穿上的?
“醒了便起来用膳。”突然一声她以为已经离开的声音响起,帘帷顿被掀起,蓦然亮光倾泻而入,刺目至极,天之佛急抬手一挡,阖住了眸。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站立在床边的身影是天之厉,并非每日名为伺候,实为监视的司殿,急一把拉起了薄被裹在身上,想也不想便急斥道:“放下帘帷!”
天之厉看她下意识动作,闻言竟似不高兴怒的孩子一般,全无身为天之佛的庄严冰冷,如此才是楼至韦驮该在他面前有的模样,意味不明一勾唇,反将手中帘帷亲自挂向了两侧:“你的身子,还有何处是吾没有看过的。从此以后,你必须习惯在吾面前更衣。”
见她又如昨夜般瞬间僵硬了身子,皱眉紧裹着薄被坐在床上抿唇不语,披散在肩头的如瀑银掩盖了半面身子,天之厉威沉一凝眸,转手一把按在了她肩头薄被上,做势要强硬扯开:“或者你更想让吾亲自动手!”
天之佛闻言瞬间烦躁,怒气压都压不住,蓦地凝功狠狠震开了他之手,一把掀开被子,转身便赤足落地,要去置物柜取她带来的另一套衣服。
却不料足尚未触及地面,身子已被一只手按住,天之佛强压火气,冷一抬眸,对上看不明白他为何阻止的视线,沉声道:“你昨夜毁了吾的佛衣。”
话已说得很明白,却不料天之厉竟仍然看着她问了句:“你要去做什么?”
天之佛烦怒一皱眉,废话!冷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吾的衣服在置物柜中。”
话音刚落,“是这套吗?”
眼前突然出现了她离开佛乡时唯一带着的东西,她自己亲手为自己缝制的佛衣,纯白的里衣、织锦佛纹的中衣、金色的外罩佛袍和纱衣。
天之佛皱着眉未想衣服怎会到了他手中,冷漠一点头,抬手便去取。
却不料手刚触及,衣物上哗得突生一股熊熊烈火,火焰是骇人至极的玄黑色。
“你!”这是她唯一一套衣物!他又要像那次恒沙普贤一般侮辱她!天之佛心头强压的怒气蓦得被点燃,一瞬怒红了脸色:“放肆!”功力骤提至最强,一掌攻向了他。
天之厉冷沉抬手,轻易一扣制住了她,另一手中燃烧的火焰陡然一剧,佛乡衣物瞬间成了灰烬。
“既已成了吾之王后,这身佛衣便不该再存在。”
说完松开了她之手腕儿,翻掌一吸,摆放在案几上一套崭新华贵衣物,瞬间被转移放置在了她身旁:“这才是你该穿的衣物,与吾王袍相匹配的后袍。”
天之佛眸底怒气倏然一窒,本已舒展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不是要……
“恒沙普贤不是你,一身死人皮囊而已。吾之王后的身子,只有吾一人能见。其他人若无礼,早已经尸骨无存。”
天之厉看出她在想什么,威严冷沉启唇,一字一字看着她的眼睛说着,见她眸底冷恨一闪,全是对他王者威仪的挑衅,并未生气,淡淡收回了视线,俯身拿起了其中织着银丝的玄黑中衣,在她面前展开:“吾已亲自为你穿上了里衣,若非不想扰了休息,中衣和外袍早已在你身上。”
天之佛这才明白了身上里衣是怎么一回事,袖中拳头一握,恢复功体后,方才凝聚所有功力亦有试探的一击竟被轻易制住,心头的最后一丝猜测,变成了再也不会以武相抗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沉重。
他的功力不可能短短十几日,便精进到如斯地步,还有四剑之伤,那时在苦境的争斗,她以为他已显露了真实实力,昨夜能悄无声息露面,才让她惊觉事情根本不是如此。他的真实实力,远远在她之上。若非几次天时地利,她根本没有可能能伤了他。
“不要试图揣测吾的实力,楼至韦驮,答案注定不是你所想要的。”
天之佛心头一凛,她想什么,他怎么全都知道?她面色中并无泄露丝毫,难道厉族还有读心秘术?一时琢磨不出,她暂压下翻涌的心绪,冷漠抬眸扫过他手中展开的衣物,未再如方才般排斥,伸出了手:“给吾!”
天之厉却顺势将中衣的一只胳膊套入了她手臂,另一手拉过衣领展向她另一臂:“不必你动手,由吾穿衣,是成为王后第一日,你该享有的权利。这套后袍唯有如此,才有如吾身上王袍一样的尊贵。” 随即便抬起她另一只手臂,不管她乐意与否,穿了进去。
天之佛冷眸一凝,却是并未反抗,片刻后,又突然冷笑了一声看向他:“尊贵?厉族的王后的尊贵便是被押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