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位妇人正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打盹,见这人进来,瞧了几眼,露出不满的神色,言道:“说了多少次,莫要穿女衣,叫你大哥叔伯见着,便是又要说我。”
这人走近,在床边跪下来,娇声娇气地扑到妇人怀里,道:“娘,孩儿喜欢穿嘛……您看,多漂亮呀!对了,有人来找家里麻烦,已经将三哥和四哥都给打伤了。”
这妇人冷哼了一声,说道:“打死才好。加上你那二哥,平日里没少欺负我们,还把祖宗说的话都给忘了,这般风光高调,自是活该讨打!”
“我才不管他们呢!我估计二哥马上要去请知府大人帮忙,一旦整个许州的差役捕快都动起来,那人连长治坊都进不了。”
“让他们去处理,平日里就不把我们娘俩当自家人,这个家的事情,何必去操心!”
“嗯!”这人笑的娇美可人,黏糊在娘亲的怀里都不肯起来。
却说桧哥儿来到怀家大郎的主屋前,等着吩咐,只片刻功夫,就见一名久居府里的高郎中也不通报就跑进了屋内。
高郎中来到堂中,对着主位上的一名男子行了一礼,匆匆地说道:“大郎放心,三郎四郎性命无虞。”
“伤势如何?”
“断骨俱都接好,内伤近乎稳定,唯一严重的是脸上被打得太狠,破相了……伤势您也看过,这伤,怕是请来整骨高人也无法复好。”
正交谈时,门外又进来一人。
这人与四郎怀为长得极像,只是年岁较长,却是怀家排行第二的怀督。
怀家这几个兄弟,二郎,三郎,四郎关系最亲近,二郎与四郎一母所生,三郎生母早逝,自小由二郎四郎的娘亲带大。
怀督方才见了两个弟弟的惨状,怒火中烧,此时气冲冲地来找大哥只为商量出个对策。
“大郎,你可知那人是谁?”
怀家大郎怀缘喜穿黑衣,此刻坐在座上,面不带悲喜,冷冷地说道:“想到一人。”
“我听六叔说,这样的伤势,五十多个弟兄都是一样,江湖上只有一个人能打的出来。”
怀缘点头道:“有人听到这动手的汉子,在出手前说过一句狂话,‘一旦让我贴靠,在我拳下,无人不倒。’”
怀督道:“云五靖?”
怀缘道:“是他。”
怀督道:“他是从长安来的,你之前去过一次长安,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怀缘默不作声。
怀督恨恨地道:“知道你不喜欢我们的做法,但大家都是亲兄弟,叫人这般打了,总得讨回来吧?”
怀缘摇头道:“没有你想的这么容易。”
怀督道:“你就坐着看,我只有办法叫他这‘无法无天’变成一条死狗!”
怀二郎走出了他大哥的屋子,走过遮雨挡风的长廊,来到大院前头,这儿正挖开了一块儿地,打算建个小楼,这是他自己拿的主意。因为建了小楼,这块儿空地就被占了,还压迫了一进的空间,并碍着东西两厢的叔伯院子,近段时日倒是为了这事跟那几位叔伯狠狠吵了几回。
他招来老管家,问道:“找到那疯汉了吗?”
“刚传回来消息,西街口碰上了,十几个兄弟都被放倒了,没有一个能站的起来。”
“附近有两伙兄弟吧?”
“都赶过去了。”
“缠上他就行,不指望这些人能留下他来。”
怀督活动着手腕,颇为热切地说道:“这种难得一见的高手,不会上一会,心里遗憾。”
…………
脚下的雪已经变成了混着冰泥的水滩,高处的风呼啸而过,寒气刺骨。江瘦花一直鼓荡内息,灌注双目,才能看清极远处,小小的街道里,人来人往的景象。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热意外露,手上仍然不停,从西边绕了半圈,划到正东。
在一条大街上漫步走的云五靖改变了路线,钻进了边上的小巷里。
没一会儿十几个江湖人就来到他方才所在的街上,散开来,又聚一起,接着跑进那处小巷,等最后一个人走进巷子口,江瘦花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巷子两边的石墙有些年头了,一面还是笔直竖着,另一面已经向里倾斜,走进巷子里,稍不注意就会在墙面上擦一层青泥下来。
这条窄巷曲折弯绕,向南边去,也就是这些江湖人所走去的方向,差不离有三百步才能出去,来到另一边的街上。巷子里对门二三户人家,其中有一家里住着一个魁梧的大汉,每次走出巷子都得侧着身子。与这大汉相似,这里几家,都是在长治坊富贵人家里做长工讨生活的,赚得不少,可换不起周边的好房子。
却说刚进来的这些江湖人追得挺急,跑到巷子中间,就见了云五靖站在那儿,面对这边,正一脸无聊地将酒葫芦挂到腰上。
最前头的人侧过身子,拔出腰刀,正要发一声喊,叫兄弟们一起上剁了对方,就被身后的人给拉扯了一下,顿时醒过神来——凭他自个上去,怕是一招就得躺下,后边的兄弟们?除了干瞪眼,还能怎样?
那拉住他的兄弟嘴里说道:“听闻之前跟着三郎四郎的总共五十来人,都被这厮给打倒,几大车子装了送回府里,凭我们这些上去没得用处!再说这巷里进退只有一人的位置,怎么跟这厮去打?”
他心里顿时慌了,忙不及拿屁股去顶后边的这个兄弟,喊道:“赶紧退出去!”
进来的一共十三个人,前后挨着,退的哪里有进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