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勾栏里意外地出了人命,廖长忠后半夜就回了府,睡到午时方才起身,也不想去衙门报道,反正他跟魏主薄的关系人尽皆知,一应作假文书账簿皆出之他手,也没有人会来捉他这点差漏。
等用了午饭,下人进来通禀,竟是魏主薄上门了。
廖长忠还想去门外恭候,赶到前院就见魏显已经走了进来——什么事,怎如此急躁?
当然,这句话他是肯定不敢问出口的。
“长忠,不告而来,还望勿怪。”
“大人说的哪里话,快请进屋!”
廖长忠将魏显请到上座,等下人将茶盘摆放妥当,他挥手赶了众人出去,就拿一些公事来陪,聊了会儿,只等魏显说出来意。
“还记得去岁,也是年末光景,你跟本官言及在屋里建了一处暗室。可否带本官去参观一二?”
“大人有此雅兴自是甚好,不过粗鄙漏室,怕脏了大人的皮靴。”
这种保命逃生的暗室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廖长忠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他顶头上司呢!
“无妨,某不过是粗鄙之人。”
见魏显打定了主意,廖长忠也只有领着他走进堂后的内屋。当两者绕过一面镂金雕花的巨大屏风,魏显盯着屏风上面,身在华清池海棠汤中的贵妃,笑着与廖长忠说道:“长忠原来喜欢此般风姿。”
“叫大人见笑了,自小爱慕,此生难改。”
“从一而终,我看甚好。”
廖长忠来到一面书柜边上,转动了机关,打开书柜后边的墙面,让出一条暗道来。
魏显进入暗道,不过两丈前后,就到了一处密室。
“大人请瞧,上面是断龙石,里面可放可开,后边有风口,小人在此藏了干粮,堪食月余,这还有个水井……”
魏显边看边赞叹,里面虽然有风口,但阴暗潮湿,也不愿久留,退了出来。
“长忠,为你建暗室之人可还在?”
“这……不瞒大人,此人早已入了轮回,怕是不能为大人出力了。”
魏显凑近过去一把按住廖长忠的肩头,伏在他的身上说道:“有一便有二,本官相信你能找来能工巧匠,为本官建一处暗室。长忠,此事甚是紧要,务必赶些时候……还有,你须亲自去办,莫走漏了消息。”
上官吩咐交代的事情,也不必讲明原委因由。魏显之所以找他做这事,最主要的原因有两点。一来廖长忠是他敛财的一大助力,阴私勾当俱都清楚,是自己人。二呢,他不是江湖中人,办这件事,针对的就是江湖人,所以只能找不是江湖中的人来做。
回府之后,换了一双云头履,清洗一番,拿了一杯茶优哉游哉地品味,打算偷个半日闲,谁知徐青来了。
“舅舅,大事不好!”
徐青口中虽然说得严重,但面上神容平静,从茶壶中倒了杯热茶,尝了尝汤味,细说下去:“前次舅舅托我请了门中师兄弟前来帮手,昨日他们六人带了些伴当伙同一些散客,近二十余人都死在了长安城外的官道上。”
“此等大事,我怎不知?”
徐青解释说:“我让手下人收拾了现场,又封锁了消息,风声收拢不曾传出,城中诸位大人都不知晓。”
魏显不明所以,问道:“为何要如此隐瞒呢?”
徐青说道:“此等事流传开来只会让师门多添羞辱,二十余人,原由不知的被人杀害,若是传开了去,江湖上必有震动,对师门来说,全是坏处。”
“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没有任何线索。”
魏显本想将手里的茶杯砸出去,可到底是忍住了,问道:“原本想着,正好借云五靖的事情,将你师门的人请来长安,多加联系,以后方便彼此发展,谁想来的人竟如此没用,城都未进就被人家杀死了!”
此话的意思徐青自是听得出来,可若是将师门拖进长安的这潭浑水里,他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
且对此,无论是他,还是师门中的长辈,都没有万全的准备。
这边徐青沉默不语。
魏显一副没有注意到的神情,接着说道:“都说云五靖如何厉害,舅舅实话与你说,这心里是一点也未曾怕过!刘文聪的密信被毁,信义盟这些人……那方子墨的一干江湖朋友,若不出头则罢,要想来报仇,就成了一同与罪之人!这天底下,还没有谁为朝廷要犯报仇,能落下好的!你可曾想过,换做别的时候,我哪里能够找上你那师门?这长安,我倒不担心,但那东京开封府的人,可有不少人都是盯着你那师门的!”
徐青为他续上茶汤,从身边的炉子上摘下水壶,倒了些热水在壶里。他走到屋子西角,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做完了这些,心思也定了。
“舅舅,您放心,师门多少年来只要是能为官家、为朝廷,出力争光之事,从来不遗余力。我这就让人送信回去,请几位师叔长老出山,来长安做客,顺便也好会一会那云五靖!”
“青儿啊,得亏有你,不然舅舅一个人在这凶恶绝伦的官场打拼已是万难,还要被这些不知所谓的江湖人给折磨袭扰……”
徐青微笑着说道:“舅舅是看着我长大的,千万不要这么说。对了,那听海与夏云仙回来了吗?”
“哼,这些江湖中人,邪性!之前自夸得天下无对,没个敌手,见了那云五靖,逃的比谁都快……”
其实如果能够选择,徐青会走在九难前面,远离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