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新知在云泽操持知客苑已有二十二年了,似昨日那般数千来宾,万里来贺的场面,堪称生平仅见。
大宗师合道飞升,天下瞩目,万众敬仰,郁新知作为宗门一员自是与有荣焉。
是以宾客虽一早纷纷前去观礼,他却不敢妄动,宁肯错失观礼的机会,也要兢兢业业的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生怕哪个宾客少了什么法宝财物,那才是给宗门丢脸了。
但那些观礼的宾客并未归来,似是直接离去了。
少数和长老们私交不错的贵客也去了长老私邸,也不知密谈些什么。
他还道今日事情已然过去,正想着喝上两杯,以水镜术回放一下大宗师飞升的盛况,回味一下这几日的风光呢。
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原来昨日的“生平仅见”并不算什么,一天不到他就“生平二见”了。
盖因刚飞升的大宗师正站在他面前,亲自指导他为几千好友安排入住事宜。
郁新知感觉很迷茫,大宗师飞升了还能记得他,他固然受宠若惊,但午时才飞升,未时便带着几千朋友回家省亲,这……
会不会操之过急了,连新媳妇都是初二回门啊……
郁新知嘀咕着,连连呼喝把苑里那些懒鬼都赶出来干活,知客苑众人鸡飞狗跳的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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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几道剑光从云泽峰上落了下来。
“大师兄!”明践之双眼泛红,一落地就急急近前几步,上下打量传道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断了那根线后,传道之已自觉与这方世界,每个人,哪怕小师妹都隔了层什么,但仍心下稍暖,微笑颔首。
传道之这大师兄当的名副其实,又是师又是兄。
事实上他的几个师弟妹,樊烈之,谈述之,梁慕之,明践之都没见过师傅,均是他代师收徒,从孩童起一个个把他们教导出来的。
说是师兄弟,实则与师徒并无二致。
他自己后来年纪渐长,想到道统传承,这才又收了顾悲苏等几名亲传弟子。
可以说,这几人均是他道统传承。
“大师兄,那贼子,可有为难于你?”明践之声音微颤,泫然欲泣。
她口中的“贼子”正站在传道之身侧,像是看什么稀奇事物一样盯着明践之身边一人猛看。
被看那人长叹一声,明白已被识破。
果然金牌小小主持人的锋芒是藏不住的……
好在此事早已禀给师傅和宗门知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既然被识破,他便不再犹疑,那就摆明车马亮出身份吧。
那人前行几步站定,朗声长吟道:“冰箱,彩电,洗衣机”
恰巧几名女子从飞机上下来,又没吃饭还不让拿行李,排队还不搞雷迪佛斯特,肚子里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见到个古人这般做派,毒舌本能顿时发作:“呵呵,是不是还有蟑螂药,耗儿药,耗儿吃了跑不脱哇?胎神”
一口地道的蓉腔,倍儿有面子。
说罢小姐妹几个昂着头走了。
沈游竹泪流满面……
“胎神”,多熟悉啊,这不是当年老爸的昵称嘛。
有内味儿了,是老家来人实锤了,当年我妈也是这么挤兑我爸的,九洲界哪有这么嚣张的女子。
呃……嚣张女子还是有的。
沈游竹偷眼看了看师傅,明践之姣好的面孔上怒气勃发,显然还在耿耿于怀。
沈游竹知道师傅是真关心大师伯,与其他几位师伯师兄更关注宗门威严,江湖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那年师傅六岁,已没了爹娘。
当时灾荒战乱接踵而至,几个饿得骨瘦如柴的贼人,把师傅绑了准备做晚餐。
刀已磨好,水都快烧开了,被路过的大师伯给救了。
可以说师傅是被大师伯从餐桌上救下来的,交情非比寻常。
但师傅嚣张那是拔剑斩奸邪,那是正气过人,是英气逼人。
与老家女子的泼辣的风格终究是不同的……
沈游竹总结性的想到。
程策早就从信息流知晓了沈游竹的身份,还担心他不便暴露,见他如此坦然,也是心中暗喜。
总算在对方内部有个自己人了。
他正要出声给予正反馈,却见朱腾霄已是昂然出列,整了整衣衫,抖擞精神,亦是曼声长吟道:“高价回收废旧电器”
俩人算对上切口了。
“同志!”
“老乡!”
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孙梦楠白了俩人一眼,脚下轻挪与他们拉开距离。
另一边,云泽剑宗的宗主长老们已经把传道之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嘘寒问暖。
良久,这些人算是搞清楚了大宗师并非被掳走。
但飞升一事终究出了变数,现在雷劫也破了,人却还在下界,这到底怎么算也没个说法,是以一个个看着程策仍然面色不善。
程策也难,飞机不能拐弯他也没办法,谁知道就是有那么寸,偌大的三维空间,就是要经过天劫那一个点呢。
这怪谁,这只能怪社会嘛。
但程策更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后方那面肯定焦头烂额,舆论压力,救援压力,再加上情况不明,保不齐就搞出大动作。
到时候兵戎相见,两界各有死伤,你斩落我的空母,我给你山门种蘑菇,完全不值得啊,这就是个误会,是个巧合。
程策是真不想两界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