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城,一间普通的四方宅院,在里面排列着已经做过了简单处理的骸骨,那是死去的无恩门弟子,孟长风抖开白布一一盖在他们身上。
“陈长老到了。”楚中疾步走到孟长风背后,压低声音道。
“你们出去吧,我要和陈长老单独谈谈。”孟长风将一位胸腹被血傀撕开了一个大洞的弟子头发缓缓捋顺,头也不回。
“我们会在外面警戒,师兄你有事就喊我们。”楚中对高鸿和刘忆之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庭院。
庭院里挂着几只大红灯笼,还有几只蜡烛摇晃着微弱的火光,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这些若隐若现的光晕笼罩着孟长风与陈笙,满地都是盖着白布的尸体,这里是无恩门的暗中地点,不会有外人知道。
“师叔,有些话,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说了?”孟长风卸下长剑,端坐在方桌之前,神情无喜无悲。
“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很早就怀疑我了?”陈笙笑了笑,神情倒也算轻松。
“说不上怀疑,但我知道你肯定在背后做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去看过你造的基地了,还有那些血傀,看一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我不想在那里跟你说话,你是我的师叔,所以才请你来了这儿。”孟长风解下腰间的酒壶,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看清了陈笙之后他愣住了,陈笙如今的装束跟以往迥然不同。平日里陈笙最喜欢穿一件白衫,里面同样是白纹的素衣,俨然就是一位缥缈剑仙的模样。而如今,陈笙却是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衣,腰间挂着一把匕首,胸前的徽章更像是纹绣上去的,上面只有一把剑,那是代表着无恩门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的那把剑,王权。
“你是剑魇的成员?”孟长风皱眉。
这两个字代表着曾经威震整个沧澜北境的杀手组织,其真实身份却是无恩门执法堂的前身,只不过要比执法堂更暴力,更嗜血,更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是。”陈笙将七剑之一的湛泸拔出剑鞘,双膝跪下,挺直腰杆,然后将佩剑平放在桌上。
“要我亲手送你上路?”孟长风看着那把散发着莹莹蓝光的佩剑。
陈笙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以死谢罪,我希望砍下我头颅的人,是你。”陈笙语气淡然。
“我虽然是执法堂堂主,但也没有闲心随便砍下一个人的头,在我行刑以前,你还是说说理由吧。”孟长风伸出手掌握住湛泸,将它缓缓送回了剑鞘。
“我犯下的罪已经是罄竹难书,鬼神皆厌。能让我痛快的去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陈笙低声说,“我曾是剑魇第十一位成员,血帝是被我亲手放出去的。”
孟长风脸色微变:“继续!”
“真的说起来,就要很长的时间了。”
“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听你讲述你的罪过,但那些平阳城的百姓,我无恩门的大好儿郎,他们已经听不到了。”
陈笙微吸一口气,“这要从我十几岁的时候开始讲起。我自幼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听说我的父母以前是无恩门的执事,功劳很大,所以我作为他们的子女被光荣的送入内门开始了修玄练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加入了执法堂,也就是剑魇,同时我也是剑魇里最年轻最优秀的成员。在之前的那二十几年里,我过的很幸福,有着爱慕我的师弟师妹们,有着用心培育我的师傅,更有我为之奋斗的宗门,当时的我觉得这一生如果能为无恩门抛头颅洒热血就是我最光荣的事情。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外出执行任务时接触到了一处邪傀宗的秘密据点,那处据点在无恩门的管辖区域内,但我们却根本不知道那个据点是干什么的。后来去到那里之后我才发现,这处据点里有着一群被养大的孤儿,名义上的目的是为了观察他们中有没有修玄或是剑道天才。”陈笙顿了顿,“那处据点的负责人,是我的父母。”
“你曾经也在里面?”
陈笙微微点头:“但是我之前的记忆已经被清洗了,也许是我的父母良心发现,又或者是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让他们被迫中止了实验,总之我想出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找回了我的记忆。我是无恩门第一批的血傀,或者说是拥有血帝鲜血的人。”
“说下去。”孟长风额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强迫自己镇定。
“那里拥有着大量的血帝鲜血,都是极为精纯没有被稀释过的血,我的父母联合邪傀宗的人提取了其中的能量,再利用这股能量改造人们的躯体。他们想测试这股力量会不能影响人类的神志,但也许是我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难以下手,我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恢复记忆之后,我用尽所有我可以使用的手段获取情报,无恩门给予了我很大的便利,我发现这个基地的是从风雷剑宗那里继承而来的计划。”
“为了可以获得力量?”
“是的,本来风雷剑宗对于这个计划的实施极为隐秘,但却把这个基地转赠给了无恩门,因为当时风雷剑宗跟无恩门还属于同盟关系,他们渴望通过我们找到可以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
孟长风点了点头:“继续。”
“当我掌握这些情报之后我就必须要去见一见邪傀宗的人了,当然不是用“陈笙”这个身份。我给自己造了一个假身份,用一个死去的血神府长老,我将自己编造成了他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