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毓朗,载沣便劈头盖脸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军谘府为什么擅自下达命令,派禁卫军攻打经世大学?”
“什么?禁卫军攻打经世大学?”毓朗一脸迷茫,“军谘府没下过这种命令啊!”
“军谘府没下过命令?”载沣并不笨,瞬间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不用说,这事儿肯定是自己的白痴弟弟干的!别人要么是有胆子没本事,要么是有本事没胆子,都干不出这等事儿。只有那个白痴,既有本事又有胆子,还没脑子,才会干出这种不着调的事儿!
“王叔,到底怎么回事?”毓朗追问道。
载沣简明扼要把大致情况告诉了毓朗,然后赶紧吩咐道:“月华,你赶快回去,以军谘府名义命令禁卫军立即返回驻地,不得借故拖延。迟了就来不及了!”
毓朗眼睛一转:“王叔,其实倒不着急撤回禁卫军,让他们威胁一下经世大学也好!”
“哦,什么意思?”
毓朗不紧不慢地答道:“王叔,孙百熙虽然身为大清内阁学务大臣、四川总督,但对朝廷却一直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他门生在晋陕作乱,却至今没有通电断绝师生关系,反而私下联系不断;他入川讨贼,始终不见有霹雳手段,反而一意招降纳叛;朝廷委任他为四川总督,本指望他顺流东下,牵制鄂贼,谁知他反而与乱党眉来眼去。由此可见他居心不良。并非朝廷纯臣!当然。归根结底孙百熙还是个书生,并非袁慰亭、黄克强之类的枭雄,他没什么野心,相对而言更容易掌控。而且他还有个非常致命的软肋,那就是经世大学。”
载沣点点头:“不错!经世大学是孙百熙以一己之力、花费十余年工夫兴办而成,据说校园占地一万余亩,其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花珍草四季芬芳,景致不下于颐和园。当年为了庆贺老佛爷万寿庆典修建颐和园,共耗资一千万两白银,内府一时都难以筹措。还是挪用了海军军费750万两才建成的。孙百熙的这所学校即便没用一千万两,也至少花了大几百万两,可谓半生心血全耗费在此,岂不念兹在兹!”
“王叔说得极是!”毓朗先赞了一声。“孙百熙自以为经世大学有洋人庇护,所有有些无所顾忌,有恃无恐。这回禁卫军围攻经世大学,王叔不如先装聋作哑,让孙元起见识见识朝廷的厉害。等他先朝廷服软之后,再把禁卫军撤回也不迟!”
“万一过火了呢?”载沣有些担心。禁卫军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让他们冲锋打仗,马上全军变成伤病号。如果让他们打家劫舍,个个都是霹雳火、急先锋。让他们围攻到处都是外国留学生的经世大学,一个不小心就会玩火**的!
毓朗笑道:“王叔放心!从丰台大营到经世大学虽然只有七十里地。北洋军一天或许就能赶到,但禁卫军绝对不行,满打满算他们也得三天时间!但好比钝刀割肉,越钝越疼,所以时间拖得越长越好,才能让孙百熙痛彻心扉。等禁卫军到了经世大学门口,孙元起向朝廷低了头,我们再派出毅军精锐前去拦阻,确保无虞。即便有什么闪失,发落一两个禁卫军管带、标统便是!”
载沣有些犹豫:“这……我再考虑考虑!”
毓朗在别的方面或许昏聩无能。但对禁卫军的认识却是非常准确、非常到位的。经世大学油水多,在京师一直享有盛名。禁卫军第一协第1标的老爷兵听说要去那里开洋荤,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待军官悬赏鼓劲,嘴里喊着“打下经世镇。活捉女学生”嗷嗷叫冲出了营门。可惜这群老爷兵是小鸡拉屎——头半截硬。前十里地是军官追着士兵跑,紧接着十里是军官陪着士兵走。等这二十里走完,老爷兵们的三分钟热度已经完全退去,行军就变成军官拖着士兵往前龟爬了!
等到午后两三点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一个老爷兵再也吃不住劲,也不管什么军容军貌,往路边一躺,呼呼只喘粗气:“不行了,爷走不动了!爷要歇歇!”任凭排长怎么威逼利诱、跳脚大骂,他死活就是不起身。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马有样学样,纷纷坐下休息:“五爷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肚。再不吃饭,只怕未能替万岁爷剿灭叛匪,就先被这帮孙子给饿死了!”
“五贝子说的没错!古人早就说了,皇帝不差饿兵。难道这帮孙子比万岁爷还横?不行不行,我也要歇歇脚,顺便抽袋烟!”
“快点埋锅造饭!你们这群兔崽子是成心饿死大爷?”
步兵第1标标统忠和曾在日本陆军大学旁听过几节课,是旗人中少有的高级军事人才。此刻正骑在马上和几位幕僚讨论行军事宜,突然见前军停了下来,赶紧唤过传令兵:“小福子,快去前面看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难道是接敌了?”
名叫小福子的戈什哈立刻打马飞奔,片刻之后回来禀告道:“回老爷话,不是接敌,是走在前头的几位爷乏了,要停下歇歇,顺便埋锅造饭!”
听说不是接敌,忠和这才放下心,旋即眉头一皱:“想当年爷在日本的时候,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也不过是大半个小时的事儿!从早上到现在足足四五个小时,他们赤手空拳才走了三十里地,怎么就乏了?不行!去把他们全部抽起来,再走十里吃饭不迟!”
幕僚们赶紧劝阻:“东翁,您是喝过洋墨水、吃过洋面包的,这群丘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