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哗——哗——”
年轻人粗鲁地拉开三道长屉,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件。
“小心,你小心点儿——”老者心疼地直嚷嚷。
苏小舟赶忙上前去看,这些玉件中有不少玉佩,基本都是上等货色,可偏偏没有卢佶丢的那块。
她有些失望,朝李渔摇了摇头。
“都说过了,今日没收什么白玉佩!”老者没好气地说。
李渔蹙着眉头,“玉佩都在这里了?”
他瞥了一眼苏小舟,又见她暗暗点头。
这一抽屉的玉件,品相都很不错。尤其中间一支昆仑青玉簪,与卢佶那块白玉的价值不相上下,如果他们真收了玉佩,应该会跟它们放在一起。
“得罪了——”
收回短刀,交还给老者,他拱手道:“我们的确是鬼六爷介绍来的,无意冒犯,不想找茬。请多多包涵——”
见他对江湖人士这么客气,苏小舟有些不屑。
目光游走之间,猛然停在墙上挂的一副蒙尘的画卷上。
“那幅画——”
她吞了吞口水,“你们卖吗?”
……
买贼赃,小舟简直太上道了!
买卖之间,这关系就搭上了,拜托他们留意白玉佩的走向也就顺理成章了。
带着画卷安然离开,李渔简直对她刮目相看。
“鱼刺,我现在……得回家一趟。”
苏小舟脚下轻飘飘的,心砰砰跳的很快,手脚却冷的厉害。
“回家?不是要找玉佩吗?”李渔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还急得要命,现在买了一幅画,心思就仿佛飘到别处去了。
“有件更重要的事。”苏小舟声音有些发抖。
她现在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中的画卷上,卢佶的玉佩可以慢慢找,这件事情可万万耽误不得。
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李渔赶忙拉她快步离开。
“这幅假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低声问。
刚才说要买画,老头和年轻人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开的价格是十两银子。
这幅画,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是实打实的托名伪作。
这是一幅《秋棠落英图》,笔法简练,色彩绚烂,本来是一幅相当精致的画作。可是最后,却落了一个寻常造假师傅想都不敢想的名字——阎立本。
之所以如此确定这是假画:一来,去年故世的阎司空擅长的是道释、人物、山水这些恢弘大气的场面,极少有这种对花草树木的近景描绘,这幅画不仅画风完全不符,底下落款仅有“阎立本”三个字,既无日期、也无称谓,造假时实在水的有点过分;二来,阎司空少年成名,一作千金,所绘作品皆为传世之宝,文人雅士如数家珍,其中并没有什么秋棠图;三来,阎司空作为大唐国手,丹青宰相,能收藏一副他的画作,哪怕朝中达官显贵也视为荣耀,若有藏品被盗,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
将这种假的通天的画作买回家,是会被亲戚朋友笑掉大牙的。
黑金铺的两个人显然很清楚这些问题,因此开价十两银子,可以说既诚信、又黑心。
“我觉得,这幅画……”
苏小舟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听不见。
“好像是真的。”
“噗——”
李渔被她仿佛做贼的样子逗笑了。
“你觉得黑金铺两个老手能十两银子卖给你一幅阎司空的画?”
身为驰誉丹青的右相,阎立本大人的画被奉为国宝,可以说价值连城,岂是十两银子可以收入囊中的?
折腾了这么半天,脸上的醉红已经褪了,小舟却好像还是醉的厉害。
知道他不肯相信,苏小舟摆了摆手,“画我是不会看。但是太子殿下藏有阎司空手书的一卷《转轮圣王经》,经常会拿出来临摹。落款的名字,可以说写的一般无二!”
“你的意思是……名字是阎司空亲手写上去的?”李渔大为惊讶。
一代大师怎么会在别人的画作上署名?
然而,大唐皇室注重文史,身为东宫的人,别的可以不行,读书一定不会太差,而书法又是重中之重。苏小舟虽然是个“米虫”,但好歹是殿下近身之人,练字上一定下过功夫。她说的一般无二,绝非一般丹青高手可以仿作。
“不擅长不代表不会画,这幅画线条精细,走笔如行云,虽然笔法并不十分老道,但说不准是阎司空突破自我的习作呢?其实,想确定很容易,拿回家给我妹妹一看便知。”
苏小舟忽然心潮澎湃,如果这幅画是真的,她便是拯救了国宝,那可不是钱财能衡量的!
“你妹妹?”李渔露出疑色。
那个一直替小舟守着身份的小妹,竟然能够鉴定书画?
说到这里,苏小舟自是得意,“我妹妹岚烟天资聪颖,曾经得过集贤殿书院首席大赏,是阎司空的入室弟子。天下鉴定司空大人画作的第一人,非她莫属!”
见李渔还在怀疑,她一把扯上他说:“你若不信,跟我回去一趟自见分晓。”
“那你兄弟的玉佩呢?”
李渔万万没想到,他们“手足情深”,竟然比不上一幅画。
早已将“手足情深”抛诸脑后,苏小舟精神抖擞道:“马上坊门要开了,既然玉佩还未出手,不定等我们回来,那个女贼就已经落网了。”
醉了一夜,她竟然能这么精神?!李渔更加欣慰,如此一位“铁娘子”,正是自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