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灯笼挂起,鞭炮声渐渐息了,在带着些许硝烟气味中,围观的人群渐渐退散
而各家馆主也是齐齐拍手叫好,颇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去,还以为陈识这武馆的开启,是他们期盼已久之事,哪里看得出半分隔阂与排斥。
对于陈识而言,本该是个大喜的好日子,他终于完成了师傅的遗愿,让咏春在这极为排外的天津城内站稳了脚跟。
可此时此刻,他却并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只是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上的衣衫,沉默的听着各家馆主的贺词,只觉得刺耳。
抬眼望去,这些人面上的笑容,也是极为的伪善,一个个都把真实的想法藏在心中,摆出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
前来帮衬的弟子们将武馆的门板嵌上了,在极为宽阔的武馆内早已摆好了席位,台子上更是挂起了投影幕布,等会要播著名的影片《火烧红莲寺》。
陈识心里装着事,面上的表情阴郁,坐在席上一言不发,谁也看不懂他在做着什么打算。
而一旁的邹榕,面上却也是焦急,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她心乱如麻,本身的谋划竟出了让人猝不及防的变故,根本来不及去补救。
她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最重要的一个人物,没来。
邹榕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向来不愿弱于人。
特别是丈夫去世后,一个女人撑起武馆,内里的艰辛不言而喻。
郑山傲接替了他丈夫担任津门武行行首,她表面信服,背地里却早有明里暗里布置的小动作。
她更想要带领丈夫的武馆,重新回到以往的辉煌。
津门武行行首的位置,她想要!
郑山傲与徒弟林希文之间,其实是相互依托利用的关系。
郑山傲看出了武行将要衰败,但他没有能力去挽救,只能选择向外扩展自己的影响力。
因此寻到了自己的徒弟林希文,希望能够借着展示自己亲手制作的护甲作用的机会,表现武艺,在那个外省督军心中占个位子。
可林希文却也有别样心思,他心思要更深沉,却借着这番机会,打消了督军亲自前来观摩的想法。
而是带了录像机,准备录制给督军看。这其中就提供了操作的空间。
他想以军界的身份入主津门武行,使之成为自己的助力。
徒弟以有心算无心,郑山傲便就此着了道了。
但在林希文取巧败了自家师傅后,想要成功坐稳津门武行行首的地位,他还需要一个武行内部人策应。
这个人,需要有足够的威望,还要没有能力对自己的位置造成威胁。
由此,邹榕便入了林希文的视野。
这个女人的丈夫是上任行首,自有亡夫余威。
而且,女人的身份,注定了她只能成为自己的协助者,而不可能侵占自己的位置。
这些,本来便是林希文提前计划好了的,他认为邹榕是他可以轻易掌控的棋子。
可他没想到,邹榕这个女人但心机比他还要深沉,他想借着邹榕掌控武行;可邹榕却更想踩着他的尸体,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稳坐津门武行行首。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郑山傲的那个行踪不定的另一个徒弟,竟然出现在了天津城内。
其人性子激切,哪里能容他林希文坑害自己师傅,因此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且手段当真是狠辣。
有人在一旁招手,心里焦躁的邹榕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房门大关,灯光有些昏暗,她略一打量,却看不清晰对方面容。
不过事情紧急,她也没有多想,见对方要开口,便伸手止住。
二人走到角落,离宴席离得远了,邹榕这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林副官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林副官...死了!”对方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说着。
邹榕心中登时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愕然道:“死了?堂堂外省督军副官...怎么就死了?”
“是被人用八极拳生生打死的!”那人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缓慢说道:“是郑山傲老先生的弟子做的。”
这个消息太具有冲击力了,邹榕短暂的有些失神,喃喃道:“死了...居然死了...”
重复了两遍,她才似乎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原地踱步,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那边,放映人员已经将机器调试妥当,一切都迫在眉睫。
她所有的安排也都已经妥当...
可偏偏,那个被她准备用来垫脚的蠢货,死了。
“邹馆长,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那人声音低沉,突然问道。
“嗯?”邹榕一顿,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感觉,目光顿时如同刀子一样,朝着眼前传话的人看了过来。
忽然,对方手一翻,不待邹榕做出反应,当即已经搭在了她手腕上,死死擒拿抵在身前。
邹榕想要叫出声,可对方步子一挪,她随即感觉后背腰眼处被砸了一拳,整个人疼的脸都有些扭曲。
张了张嘴,还未叫出声,对方已经收手而抬,做虎爪状,落在了她咽喉处。
搭着自己手腕的那手一用力,邹榕便不受控制的被推着往无人处去。
场馆中因为要放映电影,灯光都被关了,门板也都上了,只有放映的展台上有灯光,这种角落里却是黑暗。
“你...你是在天津街头的那个...”她已经飞快的反应了过来,拼命的保持冷静,语气生硬的说着,竟然一丝都不见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