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剪刀布!”
阳光正好,张永成在晾晒着衣服,叶问心态已完全调整过来。
即使处陋室中,可身边有家人,有妻子,叶问反倒褪去了浮躁,整个人变得愈发的质朴。
闲暇时,他开始和小院的周遭孩童打闹在一起,和他们玩躲猫猫的游戏,心态也年轻了几分。艰苦并未将他打倒,反倒洗去了身上那份富家子的傲气,变得更加平易近人。
“十、九、八...三、二、一。”
他眉眼间洋溢着笑,转过身子,搓了搓手,望向院子内,“我来啦,看能不能找到你们。”
“爸爸...爸爸...”叶准的声音却在门口传来,正引着一个人走进来。
叶问脸上的笑容收敛,木然的看着像是苍老了许多的李钊,心中全没有对这个曾经朋友半点的同情心,只是冷漠的皱眉问道:“李钊,你来干嘛?”
李钊避开他的视线,微微低着头,不敢和他直视,“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转告给我师傅。”
“那你不自己去找他?”叶问沉着脸,从李钊踏入院子里,他脸上便没有半点的好表情,严肃的样子,也吓跑了一旁的叶准。
“我...我没脸去见他。”李钊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脚尖,身上泛着一种颓丧感,再没了往日那般精气神。
“你也知道没脸见他!”叶问蓦然提高了嗓音,瞪着眼前的这个好友,喝问道:“那你就有脸来见我,来见我这个朋友?”
他上前一步,李钊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些什么,可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叶问反手一掌便打在他脸上,这一掌根本没有收力,直接将李钊的帽子打飞,那张憔悴的脸上也转瞬显现出鲜红的五指印。
“汉奸,走狗!你真给佛山人丢脸!”
李钊咬着下唇,胸口起伏着,连肩膀都在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怎么就是走狗?”
“替日本人做事...”叶问又是一巴掌甩了去,李钊两侧脸都肿了起来。
“廖师傅是你邀请过去的吧?他死了!”
心中似乎有种撕裂的疼痛,李钊紧紧的攥着拳,指甲掐得肉里泛白,他咬牙道:“他们的死与我何干,我只是个翻译!”
“人活着已经这么难了...我只想活着!我不用吃饭的?我努力的活着,这有什么错么?”
“活着?吃饭?”叶问鄙夷的望着他,目光如同刀子一样锋利:“看着同胞在眼前被人打死,你的尊严呢?”
“你曾经穿着一身警服,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佛山的居民,你的誓言呢?”
“尊严、誓言...我没有,你有!你有很多!”李钊崩溃似的大叫,指着叶问的脸,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
他疯狂似的咆哮着,像是受伤的野兽,“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你有本事就去打他们,打趴他们,打死他们啊!”
叶问冷漠的望着他脸上癫狂的表情,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房间。
李钊在外面喊了许久,最后他情绪有些失控,话语里带着稍许的哭腔。
这种矛盾和撕裂感,也让他无所适从,日本人对他动辄打骂,中国同胞却也视他为汉奸走狗。
李钊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喊打,他身心俱疲,只觉得头顶的阳光是那么炫目。
最后,他慢慢收敛了情绪,干涩着嗓子喊道:“对不起...”
“希望你能转告我师傅:三浦正在寻找几年前,在山东上元武馆,杀了他老师平田馆长的凶手。”
“如果是我师傅做的,请一定告诉他,不能够出现,一定要尽快离开佛山。”
李钊像是被抽离了魂魄的行尸,有些机械的在门外跪下,行了个叩首礼。
“我没脸再去见师傅,这就当我为他磕最后一个头,希望你能代我同他说一声。”
“李钊...给他丢脸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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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问望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他脸上的怒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慢慢的走出了房间,站在院门前,却只能见到李钊摇摇晃晃着,拐过了一条街巷。
“没事吧?”张永成走了来,看着他脸上复杂的情绪,关切的询问起来。
他握了握妻子的手,艰难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事...李钊这人,其实不坏的。”
张永成点了点头,替他抻平衣角,低头道:“我知道...”
叶问笑了笑,刚想说话,迎面却走来了两个人。
“江先生?”叶问快步上前,拱了拱手,心中却不禁在暗自感慨。
李钊和江楚之间,也就只是前后脚的时间差,却就此错过了,这真是一个遗憾。
“叶师傅,有些事想要拜托您。”江楚笑容和善,同他一起走进了院子里,张永成关了院门。
然而,身后那人,却也让她不由得一愣,却也是个熟人——金山找。
叶问也看见了这山东汉子,但他为人大度,倒没什么特别的观感,笑着拱了拱手。
金山找看见叶问,讪讪笑了笑,显得有几分局促,尴尬着道:“叶师傅...当初我性子直,做事太鲁莽,您别见怪。”
叶问摆了摆手,平易近人,“哪里,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看向江楚,好奇的问道:“江先生,找我有些什么事吗?”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楚只是问了问培德里叶家宅邸的情况,前门后门、左右邻居、街道格局、内部构造,问的极为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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