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罗赫一个人坐在庭院中,沉默的握着竹剑。
此时平田薫和受伤的炼狱杏寿郎早已睡下,宅邸的使唤下人也不会靠近这里,漆黑的夜空遮蔽了所有的光芒,只有满月垂落于潭,让庭院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黑暗。
清晨和炼狱杏寿郎的一番交谈,纵使是拒绝了,罗赫也不会完全毫无触动,他不是机器人。
如果不是源赖光的话,炼狱杏寿郎此时的模样,便是他的现状。
还有平田薫那些难以说明,却梗在心中最深处的一些情绪,过往。
腰间挂着拜泪,可罗赫却拿着这柄竹剑深思,意识到了之前他在独身一人时忽略掉的问题。
他可以握剑杀敌,杀想要害自己的人,杀一切敌对的目标。
结局要么是罗赫干掉敌人,要么是敌人干掉罗赫,一切总是干脆明了的,即便是回阿拉德罗赫也只需要提起一把刀,痛快的杀过去就行了。
可是,刀总是有斩不断的东西,或是伤病,又或是人的心情。
这种罗赫生来初次体会的感情,甚至生出一些不知道该向谁泄出的怒火,他想要问个明白,可是却又问不明白,那种道理上的模糊,现实的无奈,让他心里很是不痛快。
罗赫并不认为自己是替平田薫和炼狱杏寿郎而哀伤,他只是想伸出自己的拳头,打到一些东西而已。
但那些他想打到的东西,就和被切开会重新恢复原样的水潭,以及潭面所倒映的明月一样,即便他再怎么用力,有些事情也是无法被单纯的暴力所改变的。
在这一点上,罗赫无论握住的是锋利无匹的拜泪,亦或者没有锋刃的练习竹剑,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将怒气以理智压回,罗赫放弃了这种无用的思考方式,走到了水潭的面前,呼吸一变推动气血,对着前方的水潭斩击而出。
沉闷的水波涌动声,伴随着足有一丈二的斩痕,再度出现在罗赫的面前,一如昨日清晨。但也不过是一眨眼就恢复了原状,像是嘲笑着罗赫的无用功。
一击,又一击,竹剑在罗赫手里不断击打着庭院的水潭,与其说是挥剑,倒不如说是罗赫在抡棒槌。
怎么痛快怎么抡,怎么舒服怎么打,水潭就像是一个不会碎掉的沙包,无辜的承受着罗赫心中那同样难以言述的愤怒。
许许多多的水滴飞溅在四周的草地上,滋润着这些小生命的成长,草叶上抖动的水珠,也不知是夸罗赫干得好,还是吐槽他在白费功夫。
但不管花草是怎么想的,罗赫只是单纯的在发泄而已,每一击都将气息引出,持续不断的做着高耗力的斩击,唯有全神贯注,他才能捉摸到一点剑气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源自于苇名无心流书中,对于一文字斩的描述,并非是罗赫自身所领悟的东西,在不用拜泪的情况下,与其说是斩痕,倒不如是钝器砸出来的粗糙痕迹。
释放出来的气没有锋锐的边缘,只是统统一股脑的打了出去,然后再借助挥剑回气的窍门,不断地重复,咚咚咚的砸了半天,也亏得庭院距离卧房有着重重隔门,再加上闷响并不强烈,所以屋内平田薫睡得依旧香甜,而炼狱杏寿郎则是失血甚多,虽然疼痛,却还是以呼吸法进入了深度睡眠,不会被罗赫吵醒。
但屋内睡着的两人未被罗赫吵到,这咚咚的闷响,以及溅开的水花声,却是为在宅邸外因为紫藤花而无法得门进入的恶鬼引了路。
赤脚踏地,头顶月光,身上只有简短的外褂和裤子,遍体罪人刺青,却未曾携带任何武器的猗窝座,循着半天狗之血的味道,一路来到了这间豪华却隐蔽的宅邸外。
宅邸那长长的白墙旁侧所延绵不绝的紫藤花树,正无声的告诉猗窝座....他找对地方了。
而且不只是紫藤花树,还有他以武者的灵敏,以及鬼躯的听力,所捕捉到的击水声。
紫藤花,对于鬼有剧毒,普通的恶鬼只需少许紫藤花粉,呼吸道就会被融成浆糊,可谓是专门防备夜半鬼上门的天然屏障,出自鬼杀队合作者之一的研究发现。
但对于猗窝座来说,即便呼吸这些紫藤花粉,也不过是感觉体内犹如灼烧罢了,连一个眨眼都不用,那些被灼伤出现破裂的血管,便会自发的再生修复,只要不直接一头扎进这紫藤花树之中,并一直呆在里面,这些对于下级鬼物的杀器,在猗窝座面前不值一提。
唯独能够困扰猗窝座,是在紫藤花的香气掩盖中,半天狗血液的气味变得更为淡薄,让他找不清方向,虽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却让猗窝座不是很舒服。
说到底,给半天狗报仇本就是极为扯淡的事情,鬼之间往往会为了人类的血食而互相打起来,厮杀是常有的事情,上弦之鬼就更是如此。
猗窝座根本看不上半天狗那种下三滥的性格,本来他来此只是想杀了那个目标,然后直接甩手走人,若是肚子饿了便顺手填补七八个男性即可,但猗窝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迷路,其次是有障碍挡路。
他喜欢干脆,利落,直接而果断的把对手彻彻底底的击败在自己的拳头下,然后打死,吃掉。
若是强者,那就变成自己的同胞,成为能和自己交手练武的别样朋友。
就在猗窝座准备一拳轰开这铁栓的桦木大门,虽然麻烦了点,还要杀看不上的弱者,却可以省却迷路和障碍的烦恼,直接屠光整个宅邸的时候,罗赫那沉闷的击水声为他引导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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