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红忍住伤感,起身走出屋去。
“乡下比不了城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实在有点儿寒酸。”萧丽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俨然像个主妇。
盆里的水冷冷的,柔红把浸满水的毛巾使劲地捂着脸庞,竭力想使自己冷静下来。
萧丽不知道她的苦衷,随口问了一句:“柔红,高考消息下来了没有?你和黎敏考得怎样?”
柔红刚退下来的伤感重又漫上心头。
想到在高考前夕的憧憬,想到上一次的落榜,想到她和黎敏度过的一个个同窗求学的昼夜,面对生病在床的黎敏,她簌簌地颤抖着身子,痛苦地咬着毛巾,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巨澜,任凭泪水扑扑地掉了下来。
萧丽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她语无伦次地说:“这事先不要告诉黎敏,伯母的去世已够使他痛苦了,再说他正在病中,他不能再遭受任何刺激与打击了。”
可是,不管萧丽如何奉劝,柔红已抽抽泣泣地哭出声来,她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失望与痛苦啊!
哭声,黎敏已经听到了。刚才萧丽和柔红在外边的对话虽隐隐约约的,但他已听出了七八分。他直直地僵躺着,双眼茫然地朝上瞪着,映入眼里的是帐子,还是房顶,他一概不知。高考落榜尽管早在意料之中,然而真的在今天来临,却又使他感到突然、痛苦而怅然若失。
外边的抽泣声夹杂着劝说声,一阵阵地传来,撞击着他的耳膜,黎敏的心好似架着火,*辣的焦灼难忍。他一把拔下针头,头重脚轻地下床来到外屋。他呆呆地注视着捂脸埋在膝上抽泣的柔红与摇着扇子替柔红取凉的萧丽,泪水又涌了出来。
异样的声音叫萧丽听了,她浑身一惊忙转脸望去。见身后站着垂头掉泪的黎敏,顿时惊惶失措,腾地立了起来,又木然地愣住了。
黎敏走过去,伸手温存地搭在柔红的肩上,强颜欢笑地说:“柔红,今年高考我又没考上对吗?我都知道了,不,是我早已想到了,我有思想准备,我不难过,只是不知你的情况怎样?”
“黎敏!”柔红转身扑在黎敏怀里,痛苦地说:“我是为你难过,为你伤心。两年了,我们考了两年,这一次我的成绩终于上了分数线,可是你……”柔红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黎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萧丽含泪内疚地望着抱头相哭的黎敏和柔红,深深地感到对黎敏的这次落榜,她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想,要是那天下午自己不让鲁成君去把伯母病重的消息告诉黎敏并把他叫来,让他安安心心地考完全部课程,也许黎敏不会落榜。
想到这里,萧丽悔恨交加,心潮起伏,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赎回自己的过失,怎样才能帮助黎敏改变命运。
太阳不知何时已在天际上消失了,天阴沉沉的,院子里的那株银杏树上,知了叫得令人心慌,上树青蛙也在树上咕儿咕儿地噪叫个不停,似乎预示着今天又要下雨。
“你们别难过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见黎敏和柔红一直痛哭不止,萧丽不禁过去边自责,边劝慰道。
黎敏和柔红这才抬起泪脸。
“我好悔,那天我真的不应该让鲁成君去县城找你们,我应该想到你们在参加高考。十年寒窗,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是我没想到,我好糊涂。”萧丽原想劝他们别哭,可说着,说着,自己却抑制不住,放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