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野景德面露疲惫地回到军营时,等候多时的真田昌幸立刻迎了上来。
“天野大人,怎么说?殿下回心转意了吗?”
“没有。”天野景德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无论我怎么说,殿下都不肯松口,一心要和那些商人和畠山高政合作。我一开始以为,是殿下不知道合作带给雨秋家的危险才如此大意的。可是在谈话中,我发现殿下对于让渡权力的危害有着清醒的意识,但是他仍然坚信这种足以毁灭家族的制度是有未来的。”
“殿下这么坚决的嘛?莫非还是觉得,此时进攻堺町再回师讨灭小豪族的计划,实在风险太大。一贯保守的殿下,采取稳妥的方式也可以理解啊。”真田昌幸犹豫了一下后,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假设。
“没有。我甚至觉得,即使殿下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同时攻下堺町和小豪族,他也会把大公子和二公子送去当人质的。”天野景德摇了摇头,凝视着真田昌幸的双眸,压低了声音道:“因为我觉得,殿下似乎非常期待这个匪夷所思的‘三权分立’。殿下说不定还对眼下雨秋家的窘境而感到有些窃喜。如果雨秋家不是山穷水尽了,他可能就没有办法说服我们这些部下还有织田大殿接受他的计划,让他把权力让给商人来换取金钱、粮草支持了。”
“这又是为什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制度就是饮鸩止渴啊。”真田昌幸叹了口气道,“殿下这又是要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刚才想了很多,忽然发现殿下有一些奇怪。”天野景德像是自然自语,又仿佛在和人倾诉一般喃喃地道:“殿下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架子,从来不讲究上下尊卑。但凡做出决定,都一定会以理服人地说服我们这些下属,而从不会以势压人。可是唯独一些特殊的时候,他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决定。做出这些决定时,他也会异乎寻常地固执。那种感觉,我很难形容。就有点类似于,我知道这是对的,这也肯定是对的,但是其中的原因,由于难言之隐我没办法告诉你们,你们相信我就可以了。”
“你还记得殿下上一次这么固执是什么时候吗?”天野景德转向真田昌幸,低声询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真田昌幸紧闭双眼,思虑了片刻后,有些后怕地开口道:“是在桶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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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和真田昌幸的谈话后,雨秋平也是十分疲惫地回到了天守阁。今川枫正坐在桌案边,有些呆滞地望着雨秋殇和雨秋佑以前吃饭时坐的地方。桌前的碗筷,还摆得整整齐齐。
“你说以后,我们一家人,还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吗?”看到雨秋平回来后,今川枫忽然有些怅惘地轻声道,“会不会今天的早饭,就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顿饭呢。”
今川枫的话,直戳雨秋平的心窝,让他也是一阵感伤。他叹了口气,在今川枫的身旁坐了下来,望着已经和自己走过十年光阴的爱妻——她的容貌,还是那样倾国倾城。美人凄婉,最是让人不舍。
“你也在怪我吗?”雨秋平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抚摸
着今川枫的脸庞。
“想听实话吗?”今川枫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对着雨秋平勉强一笑,“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理解平的人。”
“因为我知道,你是穿越者。你所带来的那个制度,在查理的故乡,还有诸多国家,甚至包括我们日本,都是卓有成效。而这,也是你一直说的,终结治乱循环的办法吧。”今川枫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轻声宽解着雨秋平道:“不过你也应该明白,每一次制度的大变革,在最初都是得不到支持的。部下们的抵触可能会让你难过,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啊。”
“只是,你不觉得这个制度有些太早了吗?”今川枫话锋一转,有些担忧地提醒道:“我之前看过你的历史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那一世的历史上,日本是要到了300年后才拥有这样的制度的吧。那个时候民众的教育水平还有思想,和现在差得很多吧。”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奢求什么民主选举来选出立法国会,而是直接把这些名额交给有钱的商人。这其实是一种交换,他们出钱,我把立法和批准预算的权力让给他们。”雨秋平点了点头,随手拨弄着桌案上的碗。
“那你没有想过,这些改革都是在国家统一的情况下进行的吗?我们现在四周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必须要有快速的动员能力。可是如果预算的批准权都在国会手上,我们想干什么事情都会受到掣肘,岂不是自缚双臂?”今川枫再次抛出了一个让雨秋平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说到点子上了…”雨秋平拨弄碗筷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估计到时候只能再协调了,比如要求国会申请一个临时国防预算,便于我们快速机动吧。”
说罢,雨秋平就十分懊恼地将十指搅入了头发里,有些不安地胡乱挠着。当时想出这个计划时,他满脑袋里都想着如何渡过难关。可是到了要实施的时候,却发现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天野景德、今川枫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个提早到来的‘三权分立’,弄不好就是玩火自焚。
“好了平,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了。大不了,我们就从近畿撤军,一走了之。”今川枫看着雨秋平十分烦恼的样子,就悄悄地凑到了他的身边,从身后揽住了他,“再说有没有问题还不好说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