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镜还在翻几本传染病的杂志,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苦笑了两声:“这些小家伙疯了吧,一眼相中胆总管,真就不顾一切地往死里钻啊。”
“胆蛔症在腹痛的时候可没法用肠虫清。”纪清建议道,“要不再等等?”
“不能等,病人一直高烧,这时候万一再来个梗阻性胆道炎或者直接钻个穿孔出来,那事情可就闹大了。”祁镜摇摇头,“得再想个办法才行。”
实习女生叫方小黎手上在抄方,耳朵一直听着讨论的内容,说话也秉承了她一贯大胆的作风:“淡醋不行的话那就少兑点水,再不行就给他喝纯的!半瓶下去就好了。”
“纯的?半瓶?”
“科里怎么来了个疯丫头?”祁镜被她说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回也不用他们两位带教说什么,高健马上开口反驳道:“不兑水你空腹喝两口试试,万一喝吐了胃肠道急剧收缩,刺激到虫子怎么办?”
“会这样的吗?”
“你以为呢......”
祁镜笑着告诫道:“虫子疯也就算了,我们作医生的可不能跟着一起疯。”
方小黎吐了吐舌头,继续埋头抄她的药方。
王廷在一旁看着茶壶发呆:“不行就只能按你刚才说的,让陈霄和周敏华拿着十二指肠镜去取,要是能取出来也就不用纠结这些了。”
祁镜脑子里过了一遍陈霄满头大汗拿虫子没办法的窘态:“现在虫子在闹腾,不好抓,暴力抓取也容易损伤肠壁。”
也实在是现在内镜技术和器械都不成熟,医生们还没有内镜下做微型手术的概念。如果蛔虫安分点倒没什么,就像套牛羊一样慢慢套圈就是了。可现在它们疯狂地往胆总管里钻,再来个外物刺激一旦没抓好只会更麻烦。
而且现在改变肠道ph值的做法已经失去了作用,说明很有可能已经有蛔虫钻进了胆道,只是还没造成梗阻而已。到时候花了大力气进了十二指肠镜,要是什么都没看到就尴尬了。
“如果真的进了胆道,那就得送普外科手术来取虫了。”王廷喝了口茶说道,“这病拖不得,得速战速决。”
“还没控制细菌感染,手术风险是不是有点大?”纪清本来就很稳,听了之后有点不太放心。
“这得让普外的来评估才能知道。”
“麻烦了啊,时间拖得太久了。”
祁镜叹了口气,从旁边取过一叠处方单,撕下一张放在自己面前:“没什么好自责的,在飞机上帮他撑了好几个小时,能稳定地坚持到医院就不错了。”
“普外科的话,我们刚出科,那儿的几个主刀我都认识!”方小黎起身就要去拿电话:“现在就让他们下来会诊?”
“不急,再用内科的方法试试,实在行不通再叫普外吧。”
祁镜拿出笔,刷刷地在处方上写着药物,说道:“我们应该换一种思路,虫子因为胆道流出的胆汁是碱性的才会对胆道情有独钟。那我们就改变胆汁的ph值,让它变酸性就行了。”
“逼它们离开胆道?”
经他这么一说,对寄生虫没多少了解的王廷马上想到了好几种药物:“这倒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不过选药很重要啊。要保证经胆道代谢的比例,又要保证代谢的速度够迅速。”
“是啊,选药很重要。”
说到这儿,祁镜已经写完了处方,撕下单子递给了王廷。然后他看向面前那三位,笑着:“来,考考你们,什么药物代谢后为酸性,代谢途径包括胆汁的?快想想!”
王廷自然不会参加这种低级别的教学提问。
他低头看了眼处方单上的三种药物,细想了想它们的具体作用,然后又背过身偷偷翻看了自己的用药手册一一确认。
每种药物都有各自不同的作用机制,就连对药物代谢极为熟悉的王廷都没法在几分钟里想出这种联合用药,显然祁镜也不可能。
这臭小子肯定又是从哪本老杂志上看来的。
老头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板着张老脸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章,在纸面上敲下了“王廷”和“丹阳医院”几个大字。然后起身离开了诊疗室,把药方单送去给了病人家属。
“有了!”
高健反应很迅速,马上答道:“解热镇痛抗炎药能在胃肠道经粘膜吸收入血,然后进入肝脏进一步代谢,最后经胆汁再次排入肠道跟着粪便离开体外。”
“不错不错,基本功确实扎实。”祁镜笑着称赞了一句,但马上又说道,“解热镇痛的药那么多,总得选一样吧。”
“这......”
高健毕竟是才实习没多久的大五实习生,药理背得不错,可真到了实际用药就有点懵了。当然以他勤奋的态度,早在实习前就已经熟记了各种商品名,只不过还是那个老问题。
他会看教科书,也会背教科书,但却没有进一步拓宽自己的视野。眼睛里只有通常情况下的用药准则,但到了特殊情况就不行了。
纪清笑着说道:“你也太为难他了,能说出药理就不错了。”
“你可别待在一边说风凉话。”祁镜看向这位老朋友,“高健可是先开的口,你要不说点不一样的,可要没面子的。”
“解热镇痛用阿司匹林就行,最普通副作用也最小。”纪清又想了想说道,“考虑到用药剂量偏大,我们可以联合用上维生素k,既能降低肠道平滑肌的痉挛,又能对抗阿司匹林造成的凝血酶原降低的问题。”
听了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