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子躬身低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放在鼻子底下,狠命地吸了几口气,鼻翼一上一下地抽动着,“嗬,真是玉液琼浆啊!”
独孤山看着临江子嗜酒如命的贪婪相并不反感,深知这临江子乃是性情中人,临江子只是微微泯了一口酒,“吧嗒吧嗒”嘴唇儿,眼睛紧闭,十分享受之态…
古城见状,随口说道:酒色财气四堵墙,人生玄机里面藏,若是身处高墙外,不活百岁寿也长。
临江子“忽”地起身,微低的头“倏”地猛然抬起,双眼圆睁,目不转睛地看着古城,蓬松散乱的头发“唰”地向后奋力一甩,左脚“噌”地奋力前迈一步,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抬起,指向天空,如同泥塑木雕般…
正色吟道:饮酒不醉功夫高,遇色不迷真英豪,君子爱财取有道,心胸如海气自消,酒色财气皆不沾,人生亦难活百年,酸甜苦辣真滋味,去留无意神似仙!
古韵看着临江子如此模样,顿时忍俊不禁,“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一双杏目中竟然闪着赞同的光,她也“忽”地起身,来到临江子近前,“五谷京华凝杯中,逍遥自在是人生!来!干了!”
古城听到古韵说道“逍遥”二字,如同蝎子蛰了屁股般“忽”地起身,捂着肚子向坊外跑,左手扶着武州川岸边的柳树,“呕呕呕”地干吐着,身子就像被不断拉伸的弓一样,一开一合…
店伙计端着“翡翠煮”从后厨走来,身前腾着股股热气…
古韵担心古城,走出食坊,迎面正碰上赤羽,赤羽忙拱手施礼,古韵笑着还礼,用手指了指扶着柳树的古城。
“哎呀,那不是古城郎么,我家少宗主正在担心他呢,还命我去浑源打探消息呢!”赤羽问道,“古城郎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事儿,他就是受不了‘逍遥’二字。”古韵笑着,赤羽更是一脸茫然,古韵手指食坊里面,“独孤郎也在里面呢!”
“噢,我就是来找独孤郎的!”赤原轻轻摇头走进了食坊。
严寒难阻梅花开,情溢轩阁香雾来。
荷竹苑竹山南侧脚下的凝香阁中,众人围坐在青瓷火炉旁,一边谈论着离别后的种种情形,一边品着香茗,临江子也不甘寂寞,手舞足蹈,指手画脚,满嘴都是浮云惊鸿,游龙风雨之辞。
独孤山不甚言语,云逸一招手,二人便走出香阁,沿着游廊,来到旁边一座别致的小亭中,亭子不大,墨绿色牌匾上刻着两个字“别亭”,亭中间放了一个长方形的几案,旁边是两个矮凳,二人并没有坐下,而是面朝荷塘而立。
云逸早就看出独孤山情绪不高,其实心中早已明白八九分,二人谈论些别离后发生的事情,便逐渐转入正题,云逸问独孤山未来如何打算,独孤山也是没有一定的主张。
云逸看着塘中冰面上七高八低的断叶残荷,慢慢说道,“你其实不要灰心,你为齐王殿下分忧担责,齐王那是未来的皇上,岂能有负你的情谊呢?”
“少宗主说的有道理,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独孤山看着满目的残荷败叶,“人生就好比这荷花,一春一秋,一荣一枯,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封侯拜相又能如何…”
“呵呵,独孤郎说的有些道理,原本也该如此。”云逸说,“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总应该修、齐、治、平,有所功业,也不枉来世间一遭…”
云逸一改往日的作风,竟然像仁者儒士般忧国忧民了,独孤山听罢,心里略微感到一惊,“少宗主今日所言之意,与往日有所不同啊…”
听到独孤山此番言语,云逸说,“其实…,你…,知道慧儿还在深宫中,我本来也不想介入朝堂之事的…”
“呵呵,属下知道少宗主心思,您有什么事情就情直接吩咐吧。”独孤山抱拳施礼。
云逸赶忙用手相搀,然后将五原堡血案原委讲述一遍,独孤山听完不禁一个寒颤,“那慧女郎要伺机报仇,面对卫王,岂不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么?!”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云逸说,“要想办法协助慧儿才是。”
“可是当下卫王势力极大,权倾朝野,岂是我们能够轻易撼动的呢?”独孤山心中担忧尽显,“少宗主还是劝说一下慧女郎,复仇之事以后再说吧。”
“独孤郎,我也想劝说慧儿罢手,可是她又怎么会是那轻易放弃之人呢?”云逸说,“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她一起乘这孤舟,漂泊在惊涛骇浪中了…”
“这…”独孤山轻轻摇头,看来这男女之情的力量,真是千山万水难阻隔,雷霆冰雪难震撼,抽刀断水,藕断丝连啊,他忽然想起左瑶来了,若是左瑶也像豆慧一样,自己会像少宗主一样风雨无阻、一往无前的支持她么…
“独孤郎,我想问你一些有关齐王的情况,不知你能否告知?”云逸问道。
独孤山一拱手,“少宗主尽管问便是,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云逸赶忙扶住独孤山,“不要如此客气,我们一直是兄弟!”云逸的话如同雪中锦裘般令独孤山顿觉温暖。
独孤山便把齐王正在筹划之事讲述一番,并言说因齐王殿下杜夫人身怀六甲,不日将临盆,所以齐王进来一直深居不出。
云逸听罢,脑中立刻闪出一个念头,看来要搬倒卫王拓跋仪,必须要详细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