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如果再不开启,城外再多兵卒也进不来,进来的也只能挨打,这是李延最大的担心。若内应行事不顺或临生歧意,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护得自己这五十来人能够安然退出。
瓮城内吸引了西城墙大部分注意力,李延给自己设定了个时间,若正门在这个时间内不开,他便带队伍撤出,若遭监军队阻拦,就杀出一条路来。
眼看着时间消逝,李延半举右臂紧握拳头,示意部众将马匹贴着洞子墙壁,然后半蹲姿势,这时候门洞外的兵卒已经挤不进来。李延感到懊恼,若说要退,好像也挤不出去了,最要命的是守城方若破釜沉舟,断了城洞蹉碑,已经进来的这些人恐怕就成了毡板上的鱼肉。对蹉碑的理解,李延在军校接触过,教官还专门带去了正阳门箭楼参观过那千斤闸,瓮中捉鳖说的就是这么个事情,蹉碑一放,瓮城中捉王八。
正在此时,正门发出咔嚓的巨响,城门开了,那一瞬,挤在瓮城内的轻骑和步甲卒鱼贯冲入城内,重装铁骑依然撑盾再抗着箭雨。
‘嘎吱嘎吱……’一些刺耳地铁锈器械摩擦的声音自城洞顶上传来,‘糟了!要放蹉碑了’李延暗想,赶紧左右打望,进到瓮城不足两千人,若蹉碑放下来,这两千人基本就吃瘪了,这时候回撤来不及了,再看那姚莲兒,却还站在蹉碑落下的位置上……
李延大喝一声:“姚喜,集合队伍准备冲击”而后大步流星的跑到蹉碑下推开姚莲兒,就在这一瞬,蹉碑下落。
李延提气撑开双臂,就那一霎,接住了下落的蹉碑。千斤之坠,将李延的身躯陡然压弯了一下去,那些兵卒先是口瞪目呆望着,见李延涨红着脸面朝着他们大吼,赶紧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停留,玩命地冲进了城内……
城外那些列阵的兵将们,被李延这行为着实唬的不轻,蹉碑啊!千斤以上!竟然被一个人就这么顶住了。
帅阵内,安阳侯手持马鞭指向城门问着随从:“此人是谁?”
蒙呈方的回道:“是吴将军麾下射生营一队正,叫李明光。”
安阳侯眉头一皱,稍作思虑后下令道:“传令,晋此人为军侯,统领射生营一曲。”
李延就这么硬扛着蹉碑撑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着鱼贯而入的兵卒差不多有近万人,大脑已然缺氧头痛,便大喝一声向前一纵,那蹉碑瞬间砸在地上,地板石裂开好些个口子。
窜出去的李延躺在地上,双臂抖动不以,抬都无法抬起。
姚莲兒赶紧过来将他搀扶起,李延硬撑着站稳,而后朝着那重甲军侯大声喊道:“得快点拿下城墙绞盘。”那些兵卒早已被李延的壮举震惊,他的说如同军令一般传了出去。
霍三也赶了过来,跟姚莲兒一起扶着李延腋下,姚喜他们还在洞子口伺机向城墙上射击,李延示意他们上马进城。
大伙快速上马,姚莲兒和霍三将李延也扶上了马,可李延双臂实在无力,根本没有办法约束马匹,姚莲兒着急,索性自己也跳上马与李延共骑一匹,以防李延落马。
尽管李延有些别扭,但说出来只会让大家都尴尬。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总是有些隔阂,现如今自己后背贴在人胸口,虽说软和,可总归不甚妥当。
一众入得正门后,见正街上厮杀不断,安阳军已经有人沿着马道攻到了城楼。李延看了眼情势,便带领部众奔向靠城门的一家四层高的酒楼,五十人迅速占据了酒楼的屋顶,控制了制高点。五十猎户组成的箭阵,与城墙构成近乎平射的水平线,威力不言而喻,不大会功夫,正门箭楼已被箭矢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酒楼四楼临街包厢内,李延垂落着双臂坐在窗前,身后姚莲兒、霍三和霍大搭弓射箭,外面偶有些打算攻击这个把脑袋伸出窗外的家伙,结果想法还没实施就被一箭放倒。
李延心里很是繁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进程,自己只是以姚喜一众性命为安才随军至此,可真打起来,还是引发了他的潜意识,就这么参与了进来。那些自他身边跑过的兵卒,有些满脸沧桑,有些面目稚嫩,虽然不相识,可意识里面还是当成了战友。
战争是什么?是集体性的暴力与杀戮,触发战争的永远都不可能是士兵,军人只是战争的执行者而已,虽说战事起时,目的性被渲染的无比正义、高贵,但实际执行中,到了士兵一层,那看上去正义高贵的目的都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能够接受到更加现实的目的,就是自己活着,兄弟活着,战友活着,一切都是围绕这个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