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在表明吴耎身份的同时,也没有忘了把吴耎跟他拉到一道去,也等于侧面说明了甄姜与他们糜家的亲近关系。
不过这无伤大雅,何况说的还都是事实,所以吴耎心里并没有介意。
倒是面对那些族长审视的目光,他心里不像面上那么平静。
这些都是执掌一个家族生死和方向的“大人物”,气场比他前世碰到的那些老板可还要强多了,尤其是严肃认真起来的时候,在他们的目光下真的让人感觉到一种压迫。
但既然开口了,吴耎也不可能再退却,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前世看过的那些谋士们的出场画面,随即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本来正忙着帮吴耎打圆场的糜竺听到他的笑声也不禁愕然,随即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白发三老和一众族长们也都莫名其妙看着吴耎,刚刚发言的那位自称“临”的中年更是皱眉道:“吴……公子因何发笑?”
吴耎心里赞了一声好捧哏,笑容突然一收,接着说道:“我笑这堂上衮衮诸公,面对城外那些乌合之众,居然畏惧如此,还不如甄姑娘一介女流。”
他说完又向甄姜投去一个抱歉的神色,甄姜抿嘴一笑,微微摇头以示并不介意,却也想看看他能再说出什么花儿来。
在座多是历经风雨的老成之辈,当然不会轻易就被他言语所激,不过那位“临”中年大概是担当族长们的发言人当上瘾了,这时候就忍不住冷笑斥责道:
“荒谬,黄口小儿,也就只会纸上谈兵。说句不客气的,若是如今守朐县的乃是禁军精锐,自然是不怕城外那些乌合之众。但现在却是在以乌合之众对乌合之众,如何谈胜?”
正如先前的想法,账房先生什么地,只是一块踏板,吴耎想要去看看更高处的风景,就要展露出自己所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不会打仗,也不善于权谋,做不了武将更当不了谋主,可他可以画饼啊。
嘴炮的话,前世在键盘侠中也算是其中翘楚的吴耎怕过谁来?
此时他便做足了姿态,方才的争论形势已经足够他分辨清楚,什么是对手什么是队友。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自称“临”的族长,便是和糜竺不对付的人之一,目前和糜竺绑定在一块的自己自然天然就站在它这一边,所以得罪就得罪了吧,只要能够发挥他踏脚石的作用就行。
对其轻蔑一笑后,吴耎又对着其他人拱一拱手,道:“不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账房先生,年纪上来说,在众人面前也的确是一个黄口小儿,但对于如今战局,却也有个人的几点浅见。”
他虽然应承下了那“临”的评价,但却反而让对方无话可说,接着他才继续说道:
“其一,如我先前所说,朐县城墙低矮,守城难度自然也是倍增,甚至不需要我说的蛾附攻城,只要城外那些黄巾贼能够坚持一段时间持续不断的进攻,朐县的城门都可能被直接撞开。
“但这弱点却并未被城外贼人抓住,这只能说明那些黄巾贼的首领鼠目寸光、不学无术。
“有句粗鄙之语,在下觉得用在这里恰如其分。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摊上了这样一位首领,这些黄巾贼又能打成什么好仗?
“其二,这些黄巾贼大多是被太平道诱骗的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一些山贼土匪。他们没有经过操练,军阵不齐,最擅长的战术不过是一窝蜂涌上,靠着人多优势取胜,但这在攻城战中反而成为弱点。
“因为他们不似朝廷的正规军,若是一切顺利那自然风卷残云,可一旦战事有所阻碍,便立刻会军心动摇。
“就如同我先前进城来前所见到,经过这些日子攻城无所获后,如今城外黄巾贼建营都是稀稀拉拉,营寨外甚至没有岗哨,或者岗哨亦偷懒不在。
“此外,他们前营后营之间相隔太远,若是此时趁夜偷袭,贼军前后衔接不上,军令无法统一指挥,只要有一支人马能够在中心开花,便必然能够搅得对方军心打乱,继而战之即溃。”
此时在场众人早就已经听愣了,真要说他们之中没有人有过一些想法那自然不可能,但从眼界、思路上来说,此时吴耎所说这些,在他们来说确实有些振聋发聩。
吴耎也是暗呼侥幸,也就是在这些不懂行的人面前他才能说得兴起,要是面对的是当代的顶级谋士,恐怕早就开始推翻自己的论断了。
当然不客气地说,吴耎觉得自己所说都是事实,并没有什么错的,而且没有人反驳,他自己也可以反驳,不过是以退为进。
“当然,诸位也许会说,如今城内守军同样是疏于战阵的新兵,又或者不过是由子仲兄招来的游侠、豪勇拼凑而成,说难听点同样是乌合之众,所以什么夜袭,也是一场空谈罢了。
“但在我看来,有此想法大谬矣!
“虽然因这守城位置,城里多少还是能够占到一些便宜,但却不知,人之消亡皆出于懈怠,心有退路反而可能一事无成。诸位试问不去主动出击,究竟是畏惧敌军,还是根本就不愿去尝试?
“诚然出城必然要冒风险,但以甄姑娘之能,便是以不世猛将之威,率众可横扫千里,遑论城外那些经历拉锯之后同样军心动荡的贼寇?”
他越说倒是越起劲了,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会被人反驳,但现在看起来,众人居然一时都被他问住,甚至有些还在深思,似乎在认真考虑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