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策公子,请用茶。书生将桌案上的书册移开,给凤明仪腾了个放茶杯的地方。
凤明仪的身份不便暴露,所以在问及姓名的时侯,她便借用了兄长凤策的名字。
端起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敢问公子大名。
在下姓蔺,名文韬。蔺文韬拱手回答。
蔺文韬,是个好名字。凤明仪赞道,目光从他面前的将军策上扫过:笔法工整,笔流畅,颇有见地,这书,可是蔺兄所作?
这蔺文韬顿了顿,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是,也不是。
哦?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蔺兄这回答,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
他的神色,耐人寻味,仿佛暗藏着许多无奈与悲苦。
这让凤明仪十分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故事。
所谓是,这将军策,的确出自在下之手。蔺文韬道,视线在将军策三个字上停顿片刻,轻叹一气放下了笔:所谓不是,这书,并非在下自愿而作。
违心之作。凤明仪简明扼要:那不知,让蔺兄作此违心之举的,又是何人?
此人位高权重,势力强硬,凤兄还是不知道为好,以免牵连无辜。
蔺文韬摇了摇头,不愿意拖累他人。
位高权重
凤明仪心中默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翻蔺文韬。
眼前这个书生,一身麻布衣衫,浑身上下除了书卷才气,并无一分值钱物什,明显的寒门中人。
既是寒门人,又怎会惹到那些高位上的人呢?
既然蔺兄不愿说出此人身份,那凤某也不勉强。只是凤某好奇,蔺兄可知,那让你写书之人,意欲为何?
凤明仪从怀中拿出萧湛给她的那本将军策,在蔺文韬面前晃了晃:此书,凤某看了,其中记载了北凌各位将军的丰功伟绩。这本也没什么,只是有一点,凤某觉得奇怪,明明是收录诸位将军的功绩,可为何,只有镇北侯的篇幅极多,足足占了半本有余,且最后的那句评论,可谓是褒奖过甚。这本书若是在玉京城里流传开来,一不小心传到皇上那儿,镇北侯恐怕性命堪忧啊。
凤明仪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刺在蔺文韬的良心上。
他何尝不知这书的影响会是如何,可他和家人的命掌控在别人手上,他若是不做,他年迈的父母,乖巧的妹妹就都活不下去了。
凤兄莫要再说了,蔺某违背良心作此书,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长期的压迫,已经让蔺文韬几近崩溃。若不是想着家人的性命,他早就自尽而亡了!
从作书之日他便被囚禁在此,不曾见过一个人,连饭菜也只是通过一个小窗口送进来。
有时,还会送来下达指令的信纸。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凤明仪这个人,蔺文韬总算是有了可以倾吐的对象。
说说你的无可奈何,或许凤某可以帮你。
看得出来,蔺文韬无论身心都已经深受折磨,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容不得任何压力。
凤明仪不再紧逼,采用温和的方式,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
蔺文韬见凤明仪气度不凡,谈吐举止非是常人所及,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或许,眼前这个人,当真能够帮他。
蔺某家中贫寒,除了读书,别无所长。本想着科举中的出人头地,奈何却是名落孙山。为了生存,蔺某便在私塾中教学,三月前,兴致大发作了篇文章,被一位贵人看中,说是举荐我来玉京作书。那位贵人开的酬劳极高,是蔺某在私塾中的两倍不止,正好蔺某妹妹要出嫁,需要置办嫁妆,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所以蔺某便接了这差事,谁知道刚一入玉京城便被套了麻袋带到这里来,除了一日三餐的饭食和写了命令的纸条外,不见一人。他们逼迫着蔺某写下将军策,如若不写,便以蔺某家人的性命要挟,所以蔺某才不得不作了这本书。
蔺文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凤明仪这才明白,将军策原来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
整件事情听起来,布局缜密,看来是早有计划。
蔺文韬说是三月前他才被引来的,那个时候,正是镇北侯要归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你可还记得,那位贵人长什么模样?凤明仪微微倾身向前。
高额窄眉,人中极深,身长大约五尺七寸,身形偏瘦。蔺文韬将他记忆中的特征都说了出来。
凤明仪皱眉,这人海茫茫,仅仅凭着如此粗略的外貌特征,很难确定此人身份。
蔺兄,难道没有什么更有辨识度的特点?他的口音,旁人对他的称呼,或者他身上有什么斑块?伤疤?都可以。
这我蔺文韬有些困扰:那人官话极好,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他身边的人都不多话,从来都是他开口吩咐,至于凤兄说的最后一条
闭着眼睛想了半晌,总算是想起来了什么,眼睛骤然睁开:之前他递还文章的时候,我不经意瞥到了他右手的手腕上,有一处深色的伤疤。
那伤疤的形状很是奇特,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所以蔺文韬的印象还算深。
蜈蚣形状的伤疤,右手手腕上的
凤明仪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半晌,并没有找到有这样特征的人。
或许,可以去问问恭王殿下。
脑海中浮现出萧湛的那张俊美笑脸。
凤明仪微微一惊,她怎么第一时间竟是想到了他?
凤兄?蔺文韬见她有些走神,稍稍唤了她一声。
哦,蔺兄。稍稍回了神,凤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