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一片和乐景象。
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镇北侯与安国侯相护寒暄敬酒,萧厉、萧言二人一敛方才的阴霾,谈笑风生。
皇后与皇贵妃一左一右哄得北凌皇龙心大悦。
殿前,丝竹声绕梁,余音袅袅,舞姬们挥动水袖,舞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弧线。
凤明仪舞升平的景象,敛眉低嘲。
这宴会,看上去风平浪静,然而这平静之下,可是暗藏波涛啊。
明仪。不知何时,顾灵衣来到了自己身旁。
凤明仪转头看向自己这位温柔贤淑的表姐,神色柔和。
顾灵衣虽说是将门之女,却从未习武,倒是像个书香门第的女子,极喜欢读书,因为与书籍打交道久了,就连身上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
前世,凤明仪与这位表姐的交集不多,除了小时候,便只是在她出嫁和出殡的时候见过两面。
一次是她一生最美的时候,一次则是一生最凄凉的时候。
这极大的反差,让凤明仪对这位表姐充满了同情。
顾小姐。当着人前,为了不让北凌皇认为镇北侯勾结南诏,她无法亲昵地叫出表姐二字,甚至连面对镇北侯,她也只能叫一声侯爷,即便他们与自己是血亲。
顾灵衣聪慧,怎会不知道凤明仪这一称呼的含义,立刻唤了称呼:鸣凰公主,好久不见。
记得上一次见凤明仪,还是七岁左右,她被父亲送到南诏,姑姑带着她上鸣凰山的时候。
时过九年,再次相见,顾灵衣对这位表妹极为亲切。
公主在玉京过得好吗?顾灵衣问,这也是父亲一直担心的问题。
自从知道南诏易主,凤明仪入京为质之后,父亲时常为她的安危,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她在玉京受了什么委屈。
想要派人打听玉京的消息,奈何皇上的视线盯得紧,他们的人,根本寻不得半分机会!
直到一曲折梅舞再现于世,总算是让父亲有些欣慰,至少能够确定,这侄女好好活着的。
谢顾小姐挂心,鸣凰在玉京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说的是自己照顾,便是间接说明了自己的处境。
身为质子,虽有规定无错不可妄动,可总有些人,仗着一些特权,便是喜欢打破规矩来获得满足感。
萧敏和陈馨儿,便是这样的人。
公主无恙便好。顾灵衣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父亲和我一直都挂念着公主,这次回来,不出意外便会留在玉京,公主若是觉得烦闷,侯府的大门一直为公主而开。
一个孤女,在这暗流汹涌的玉京之中整整待了一年。
这日子过得如何战战兢兢,光是想一想,顾灵衣就觉得格外心疼。
伸出手,在凤明仪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算是给这位表妹打打气。
虽然这样的安慰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不过凤明仪也着实感到了一阵暖流划过心间。
回头看向顾灵衣,眼底多了一丝温情。
顾卿,灵衣这孩子,今年多大了?
北凌皇看似不经意地一问,立刻让凤明仪与镇北侯警铃大响!
看来,北凌皇是将矛头,对准了顾灵衣了。
回皇上,灵衣今年十五。
顾灵衣福身作答,她前些日子,才刚刚行了及笄之礼。
十五啊北凌皇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皇后和贵妃。
正是出嫁的年纪啊。不知,可有婚配?
镇北侯心中一紧,皇上这是要给灵衣指婚吗?
若真是如此,无论皇上将灵衣指给谁,灵衣都只能永远困在玉京,这样一来,她便跟明仪一样,变相成了人质!
回皇上,灵衣她尚未婚配。
小心翼翼地开口回道,镇北侯心中飞快地思考着下一步应当如何做。
这怎么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灵衣都十五了还不婚配,再等几年,可就不好找了,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耽搁了去。皇上,您说呢?林婉看出北凌皇是想要绑住顾灵衣,以此来掣肘镇北侯,便唱和着给北凌皇递了话。
贵妃说的不错啊,朕看灵衣知书达理,气质端庄,着实喜欢,正好,墨染这孩子年岁也到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他们二人郎才女貌,朕看,般配得很呐。
墨染,便是萧言的字。
一听北凌皇有意将女儿赐婚给三皇子,镇北侯便是如同晴天霹雳!
凤明仪的眼底,飞速划过一丝愠怒,那萧言是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前一世,顾灵衣就是被迫嫁给他后,被折磨致死,至今她都还记得,出殡那日,顾灵衣身上那些屈辱的痕迹!
这一世,她怎么可能让表姐再次踏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