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半个月的休养,杨朝宗身上伤已经痊愈大半,再也闲不住,央老刀把子带他出去练刀。
经过这几个月的摸索,他选定练刀,以刀为兵器。一来刀是九短九长的短兵器之王,在他看来,男儿使刀霸气。二则这几个月凉刀使起来趁手,渐渐习惯。三者,作为大将军“嫡子”,他心底有种理应用刀的自觉,见了独孤相霸道的刀法后,更坚定了这想法。
老刀把子带杨朝宗沿着溧水河逆流而上,越过边军大营,一路疾驰。
以前在昊阳城,每天无所事事不觉得如何,心安理得的做纨绔。现在才休息了半个月,杨朝宗就觉浑身不舒服。
溧水上游六七十里有座小青山,山不算太高,山上林木茂盛,进出的的山路极为险峻。除非常年采药为生的采药人,很少有人冒险进到山里。
这两年传言小青山闹鬼,来这里的人就更少了。据说前年有几个身手颇为了得的年轻人相约进山,几日后被发现一个个挂在山脚大树之上,死相离奇。脑袋完好,四肢筋肉全无,只剩下骨骸,内脏也不见了,都说只有厉鬼才会如此食人血肉。
一传十十传百,此事过后,连采药人都不敢再进小青山,闹鬼之说尘嚣甚上。
杨朝宗随老刀把子在亥末到达小青山,先在山脚把马匹藏好。然后趁着微弱的夜色徒步上山。
老规矩,老刀把子不说干什么,杨朝宗就不问,反正马上就知道了。
每次偷出去练刀,老刀把子从来不提前告诉他要做什么,怎么做?就像他对出手,从来不会提醒,全凭杨朝宗自己全神防备,杨朝宗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小青山没有特定的上山之路,两人在密林岩石间攀爬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到达隐隐能看到山顶的一块巨石下。
老刀把子嘬嘴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叫声,片刻后,巨石后闪出条矫健的身影,见到老刀把子恭敬道:“凉州鸢房二品提丝谭卓在此恭候刀老。”
杨朝宗听独孤相提过,鸢房是雍州自己的谍报组织。二品提丝该是个小头目,他见到老刀把子就跟见到老祖宗似的,莫非老刀把子是鸢房头面头牌?
老刀把子冷然道:“现在山上什么情况?”
谭卓没有半句废话的回道:“马灵州今天刚带人从武安那边抢掠回来,收获颇丰,晚上摆宴庆功,都喝得醉醺醺的,大都已经睡了。山上目前共有贼匪七十六人,其中有鸢房四人,贼匪中除了大当家的马灵州,还有两名客席好手,手底下不弱,一个叫钟大春,使双刀,另一个叫平南原,兵器是一根镔铁重棍。其他人不足为虑,都是乌合之众。”
老刀把子道:“不错,你先回去,丑正动手,以萤火为讯。”
谭卓迅速遁去。
杨朝宗这才道:“原来不是闹鬼,是占山为王的匪。这几个月咱们捣了不少也杀了不少,怎么跟野火似的杀不绝。”
老刀把子席地而坐,抬手看了看天色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道不平,才雨后春笋般多了这些草寇。自己不甘心任人宰割,那便豁出去宰割别人。既然杀人落了草,就要有随时被人杀的心理,这种人太多了,死不足惜。不仅在山上,江湖、庙堂上都有,只不过换了一张皮而已。”
杨朝宗心有所动道:“他们为何不从军?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咱们雍州边军饷银丰厚,养家糊口没有问题啊。”
老刀把子摇头道:“连年打仗世道不平,但这些年从太阴到宁晷,从上到下,兵种武事不怎么招人待见。”
杨朝宗点头道:“就因为兵祸连年,投军才变成了刀尖上讨活路的营生。来雍州前,我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来边军,嘿嘿,去江湖上浪倒是想了很多回。”
老刀把子沉默半晌才难得的柔声道:“江湖也就那么回事,无非喝酒的碗大点,但也得随时提防着挨刀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少侠女侠和风花雪月?”
杨朝宗笑道:“我可不就是这么想的?青衫仗剑浪荡逍遥,路见不平一声吼,女侠留步跟我走。哈哈,跟我走,想想都让人神清气爽浑身舒泰啊。”
老刀把子像是勾起了心头旧事,“谁年轻时候都有一个江湖梦,心里都住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侠,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江湖。你小子可惜了,这辈子怕只能做做江湖的梦了。”
两人似是完全忘了身处何地,此行的目的。
杨朝宗叹道:“谁说不是呢?大碗酒大口肉,一手剑在腰,一手女侠腰。”杨朝宗说得兴起,双手比划着道:“小二,最好的酒,上好的房……”
老刀把子不待他发完春梦,打断道:“还别说!你小子做梦都比别人香艳,尽挑好的。你当凭脸蛋就能混吃混喝?成天大酒大肉不要银子?侠女再侠,那也是俗人一个,也得吃饭拉屎,拉完屎也得擦屁股。”
杨朝宗尴尬无比,刚做上“白日”梦,被他一泡屎浇醒。“咱们好歹也是正牌边军,不能斯文点吗?”
老刀把子恢复一贯模样,“斯文?一把搂着女侠的小蛮腰,跟你不值钱,否则咱们来小青山干什么?叫两个教书先生来好了。先杀人,后斯文。”
杨朝宗看了看谭卓去的方向,想起今晚的任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死。低声道:“能少杀几个人总不是坏事。”
老刀把子冷然道:“也不见得是好事,这年头肯讲道理的人越来越少了。”
半柱香后,离两人约里许外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