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号突然加速。
杨朝宗头也不回道:“朱小彘,把你的弓给我。”
朱小彘在九人中年纪最小,却一身神力,昨天阳城采买他就和杨朝宗一起,专挑了一把铁胎弓,一把弓的价钱顶得上其它五六把,少点臂力都拉不开。铁重光不信邪,当场试了一下,纹丝不动,朱小彘却轻轻松松拉至满月,让杨朝宗都吃了一惊。
朱小彘毫不犹豫把手中的大弓递过来,杨朝宗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然后功聚双臂轻扯弓弦,慢慢将大弓拉至满月。
在雍凉边军时,孟神通和箭术一流的柳下春曾专门训练过他的射技,何况作为轻骑的飞云卷,弓矢射术本就是必修课,只是一直以来少有机会开弓。
朱小彘见他轻松拉满大弓,一脸崇慕,忙不迭的双手递上一支箭。
杨朝宗从未试过以纵横罡贯注大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今天就拿温留杀来试试手气运气。
温留杀的天禄号因为高挂风灯,在明,弘农号隐于黑夜,杨朝宗在暗,他正是要借助这一明一暗看能否再给温留杀一个惊喜?
大弓拉至满月,接着弓弦爆响,弦上劲箭射出,以肉眼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三四十丈的距离。
等到温留杀反应过来,劲箭已经到了眼前,却在他耳旁两尺处射偏,他正要出言讥笑,忽的脸色大变。
对方劲箭射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侧的羊巨鹿。
羊巨鹿用毒已臻大师境界,身手却至少逊温留杀一筹。他反应也算是一等一的迅捷,眼见劲箭及身,手中折扇一张,“嘭”的一声,本是特殊材质打造的折扇扇面炸裂,劲箭去势受阻,但仍然不可小觑,又“嗖”的一声钉入船上舱板。
羊巨鹿只觉脸上先是一丝冰凉接着火辣辣的疼痛,然后才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劲箭贴着他右脸颊而过,拉出一道深达半分的血槽。
好色成性、对卖相向来颇为自负的羊巨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颊被毁,一时怒火攻心,恨不能将杨朝宗碎尸万段。
两船距离追至接近三十丈百步左右,天色快亮,却正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温留杀只看得到前方一团巨大的黑影移动,完全看不清杨朝宗的身形动作。
只得下令全速前进,同时让两侧破军和天璇加速,务必在进入野狐滩前截住北冥号。只要和北冥号的距离拉近到五十步内,就是用拍竿也要把它砸停。
一箭建功,杨朝宗大感振奋,顾不得心中欣喜,低喝道:“拿箭来!”
朱小彘又递上一支,兴奋道:“中了吗?”
“八九不离十。”以他目前的箭术和温留杀的身手,很难对其造成创伤,但威慑仍在。
在天禄号带领下,三艘敌船如同吃了春药般,突然再次加速,半盏茶功夫追至百步以内,尤其是天禄号和左侧的破军号。
照此下去,再不用半炷香他们便能追至船上拍竿攻击的距离。
幽暗的灯光下,杨朝宗的身影终于进入温留杀视线内。
脸上涂抹好疮药绑上绑带的羊巨鹿来到温留杀身后,狠狠道:“我要活的!温兄务必留他一口气。”
杨朝宗望向天空,又看了看身后,不知道弘农号能不能在天亮前熬到野狐滩?
左侧破军已追至五十步左右,船上人影攒动,正在调校拍竿角度,随时准备发射。
杨朝宗呼出一口气,举起大弓,弓弦再响,劲箭带着“呲呲”的破空声瞬间来到破军上方,穿船而过,风灯应声落地。
朱小彘识机的再递上一支箭。
两箭射落两盏大风灯,破军号顿时掩入黑暗中。
依法炮制,又是两箭射落天禄号风灯。只剩右侧距离过远的天璇号还亮着灯。
底舱的吴满甲吃奶的劲和脑筋都用完了,眼见敌船追至拍竿射程内,心急如焚,野狐滩却还在三四里外。
一直警戒湖面的铁重光大声道:“灯熄了!两艘船。”
吴满甲一把扒开掌舵的齐大海,沉声道:“我来!所有人去舱底,把上窑子的劲拿出来干他姥姥的轮浆!就是累死也要死到野狐滩!”
包括有伤在身的何六斤等人早就手持弓箭、火油守在弘农号两侧,不等吩咐立即进入舱底。
整个弘农号除了掌舵的吴满甲,就剩杨朝宗一人在甲板上了。
“嗖——!”破空声急速接近。
杨朝宗一个弹身,抽出烛龙刀向着激射而来的黑物一刀劈去,“嘭”的一声巨响,竟是一块重达六七十斤的巨石。
杨朝宗被震回甲板上,手臂一震酸麻。
“嗖——嗖——”声连响,既有石头也有陶制坛子,一半落在船上,一半落入湖中。
落在船上的石头把弘农号甲板和一侧砸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窟窿,陶坛遇船即碎,里面的火油倾泻四溅。
杨朝宗大喝道:“老吴!右转舵!”
天禄号也追至拍竿射程的五十步内,破军紧咬住弘农号。
温留杀的声音传来:“放!”
左侧及后方同时遇险,石头和油坛呼啸而至,尽管黑灯瞎火大失准头,仍有半数击中北冥号。
杨朝宗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黑暗中,天禄号亮起火箭!
只要有数箭命中点燃火油,北冥号将难逃起火的命运。
火箭像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杨朝宗心中暗叹:自己的贩药之旅要在这茫茫洪泽湖寿终了。吴满甲他们八人怎么办?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第一支火箭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