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破败领着五十骑飞云卷往凉州疾驰而去。
今早接到任务,他们要去凉州接一拨人到麻石镇,接谁不知道。边军各军小校在即,出动五十骑接人,可见来人身份不简单。
午时刚过,一行人到达凉州城西门,还没进城,就在城门口遇到凉州将军府校尉丁龙城,高坐马背之上,身侧有两驾马车,旁边还有数骑,都是寻常儒生打扮,有锦衣也有布衣。
飞云卷还在五十步外,丁龙城扬声道:“来的可是飞云卷曹破败曹什长?”
曹破败策马上前,正容道:“正是。”
丁龙城自报家门后,二人互换文牒。
“曹什长不必进城了,奉凉州将军令在此处与你们交接。此刻起,翠峰山凤仪书院观边团交由你们带往麻石镇。”
曹破败心底纳闷,什么劳什子的观边团?我们一路饿着肚子急赶,这就打道回府了?嘴上却二话没说,与丁龙城完成交接。
杨朝宗扫了一眼观边团,一看不打紧,差点惊掉了嘴巴,他赫然看见了两张熟脸孔。
南怀劫和卫子墨!当日在昊阳宁王府有过一面之缘。
曹破败对这些个来自中原腹地只知道动嘴皮子笔杆子的所谓观边团谈不上多热情,倒也没甩脸子,扫了一眼马上坐的几位,径自走向马车,还没敲窗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脸。
曹破败愣了一愣,竟然是一个千娇百媚中带着点英气的美人。他暗地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们今趟观边团谁主事?”
美人美目流转,“你们边军护卫团谁主事?”
曹破败眉头一皱道:“雍州左骑军飞云卷甲字营什长曹破败。”
美人道:“什长?南怀师兄,什长是几品官?”
马背上的南怀劫忍住笑,一本正经道:“据我所知,还不入品。雍州边军怎么说法就不知道了。”
美人轻笑道:“挺大的官儿……”
曹破败一言不发,手握上刀柄。
“秀色,不要胡闹!既是观边,我们是客,自当入乡随俗。”一把略带苍老的声音打断了那美人的挑衅。
杨朝宗看不到美人的脸,当听到“秀色”两个字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跳加快。秀色?不是是宇文秀色吧?奶奶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老刀把子仍是眯着眼一副两耳不闻的神态,但杨朝宗的一举一动尽被他收入眼中。
秀色?这名字真是贴切,少一分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容色,她缩回车厢,带着丝撒娇的语气道:“老师啊,和他开个玩笑哩。”
窗口现出一张男子清瘦的脸,五绺长髯几乎全白,很有多智长者的风范,看着曹破败笑道:“有劳这位军爷,老朽是凤仪书院雍不昧,带着几个学生来你们雍州边军历练观摩,还请军爷带路,我们直接去麻石镇边军大营好了。”
这老头敢情是他们的老师,学问大会说话,曹破败心里那点小不痛快两句话就被烫平了,抱拳道:“客气了!咱们这就起行。凉西路虽然好走,但这里到边军大营有近八十里,以咱们马车的脚力,天黑前怕是到不了了。”
雍不昧点头道:“无妨,路上快些就是了,我这把老骨头散不了架。”
曹破败不再废话,重重抱拳道:“那就起行!柳下春、熊十二、秦小九各领两伍殿后,出发!”
雍不昧刚要放下帘子,又扭头道:“小军爷……”
曹破败勒马道:“我叫曹破败,在雍州地界,没有军爷。”
雍不昧笑道:“好!好!曹什长,老朽看你们还饿着肚子吧,车上有些干粮,你们将就垫吧垫吧?”
曹破败对老头观感又好上两分,策马前行道:“无妨。”
雍不昧笑着坐回车内,对有些闷闷不乐的秀色美人道:“丫头,兵者,国之重器,不可轻侮。雍凉边军这些年在杨大将军的治理下成绩斐然,隐成宁晷诸军翘楚,可惜这次来,你们怕看不到雍凉边军大校,那可是顶好的风景呐。咦,是谁惹丫头不高兴了?”
车内四人,两男两女,两女均是青春年少的俏佳人,两男则是身子入土快半截的老孺。
除雍不昧外,另一人杨朝宗非常乐意见到,老神棍凤东篱,
“宇文丫头,谁叫你生得这般祸国殃民,师叔我啊要是年轻个三五十岁,也要为你争风吃醋了。”
此女正是当今尚书令宇文芝的独女宇文秀色,闻言嗔道:“谁祸国殃民了?”
宇文秀色到凤仪书院不过数月,已经惹得大半个书院学子的春心萌动,一个个为了她明里献殷勤,暗里呷风醋。要不是她有个当朝尚书令的爹,书院都要把她退货了。
宇文秀色大感委屈,生得“祸国殃民”又不是她的错,却要消受这些烦恼。偏偏她性子精灵古怪,敏学上进,在书院大受宠溺欢迎。
雍不昧笑骂道:“老不正经。”
老不正经的凤仪书院六先生凤东篱笑道:“老了不正经才好,否则哪有书院那些后生小子的戏?你看你要是生得随季宝钗一个模样,怎会有这些烦恼?”
安静坐在一旁的季宝钗哪想到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窘道:“老师啊,你说说六师傅啊,学生可没惹他。”季宝钗不难看,如果和宇文秀色比起来,那简直就丑。
雍不昧摇头,“我可说不得他,老师也怕他掐指一算,出言成谶哪。”
凤东篱是凤仪书院的异类,到书院多年,学生没带出来几个,倒是带“坏”了一大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