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碧水河西岸。
库赛人退后十里扎营,此时大帐内坐着尼斯格巴日和卓力格图二人,下首还有五六名纵队长和千夫长,一个个愁眉苦脸,面前的小桌上虽然摆着烤肉和奶酒,可是众人只端着酒碗狂饮,烤肉却是没怎么吃几口。
卓力格图又喝了一大口奶酒后对尼斯格巴日说道,“尼斯格巴日老兄,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白日里你不听我劝阻,执意要攻城呢?”
此话一出,几位纵队长也放下酒碗,不约而同地望向尼斯格巴日,他们都有弟兄或下属战死在白天的攻城战中。
“唉!”尼斯格巴日郁闷地切了一小块烤肉放进嘴里猛嚼,一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放下碗抹抹嘴,低沉道,“老弟啊,明日拂晓伊勒德亲王率领的大军就会到达此地,这一仗的情况我自会向亲王如实禀告,任凭发落。”
“这……”卓力格图本来有些埋怨的意思,但见尼斯格巴日并不解释,不禁语塞。
“尼斯首领,草原上的男儿不会怕死,但是这样的仗输的太窝囊,我们想不明白。”一名卡亚那部落的纵队长似乎喝的有些多了,起身忿忿不平地嚷道。
“放肆!”卓力格图喝道,“来人!拖下去责打三十马鞭!”两名卫士进帐将那名依旧胡乱言语的纵队长拖了出去,其余众将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
卓力格图发落了那名纵队长后,又对尼斯格巴日说道,“尼斯格巴日老兄,草原上就我们两个部落离大梁最近,以往也是我们主张与大梁和平共处。这次倒好,先是你拉上我一起效忠莎林娜女王,主动当她的先锋,今天又在敌军袭营抛石机大部分被毁的情况下强行攻城,这是拿我们两个部落的弟兄们去送命啊。”
说到后面,卓力格图不禁又有些埋怨的语气了,尼斯格巴日听了他的话后只是一个劲喝酒,半晌才又叹了口气说道,“卓力格图老弟,你以为我真的愿意来打大梁?”
“老兄你这是何意?”卓力格图不解。
“我要是不效忠莎林娜那个女魔头,你以为我们两个部落的下场是什么?我的亲卫巴尔虎三人怎么死的知道吗?就是死在科塔利的刺客手中!她那是敲山震虎啊。”尼斯格巴日恨恨地说道,“我要是不臣服不当先锋,你觉得我们两个部落的弟兄们就不会死?别做梦了,到时候可能死的会更多!伊勒德是什么人底下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草原之狼的绰号是乱叫的?”
“什么?老兄的意思是……”卓力格图闻言大吃一惊,他倒是不知道巴尔虎已死的消息。
“草原上什么时候由女人来当王了?哼!”尼斯格巴日满眼都是怒火,“我只是为死去的近万弟兄悲伤,今天我们两个部落折损近半数人马,明天伊勒德来了我就有借口不出战,到时候让他们几个部落去啃庆阳这块硬骨头吧,他们没有抛石机弩车这样的重武器,拿什么去攻下庆阳?他们还以为是在草原作战吗?可笑!等大梁援军一到,我看伊勒德除了退兵还能怎样,那样我们剩下这两万人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否则可能全都会葬身于此。”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本可以今天就赶到此地,非要磨蹭到明早才到,原来是要我们两个部落先消耗大梁的实力啊,同时又可以借大梁打压我们,这头草原之狼真是好狠毒好算计!”卓力格图恍然大悟道。
“这下你明白了?今天这仗要是不打,明天我们两个部落的人马就要全部成为他们的炮灰!”尼斯格巴日又喝了一口酒,对下面几个纵队长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了,明天大军到来后,你们的手下一定要散布大梁军队的勇猛,做出畏战的样子,到时候就是受些辱骂和委屈也总比丢了性命强。我们不能再死人了,现在剩下的兄弟都是我们两个部落最后的血脉,要是全军覆没我们的部落可能就会在阿古达木草原消失了,想想留在部落中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吧。”
众人闻言都是沉默,有人端着酒碗发愣,有人低头沉思,卓力格图的拳头攥着羊皮袄的下襟久久没有松开,却也是一言不发。
……
傍晚,庆阳城内。
中军大帐,薛长龙和钟离宇正在召开庆功大会,出战各部参将偏将均有参会,凌云子和余一丁夫妻也一起出席,薛长龙简洁地讲话后,接下来的就是庆功宴席,军中禁酒,虽然大部分将领都有饮酒嗜好,平时还好,战时绝不敢贪杯,不过庆功时薛长龙允许大家少量饮酒,以助气氛,边军军纪严明,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目前战事还未结束,仅是初战告捷,简短的庆功大会后众将各自回营,迎接明日可能到来的恶战。
宴席结束后,余一丁夫妻正准备返回客栈,钟离宇略显神秘地叫住了他,余一丁不知何事,跟着钟离宇来到靠近东门的一处军帐,帐门有军士把守,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个简易的牢房,关着一个带着锁镣的人,正是被骁骑营抓获的刺客乌恩其。
余一丁有些意外,之后立刻想了个明白,应该是刘豹没有擅自处理这个刺客,还是把他交给了钟离宇,打仗的事情由薛长龙全权处理,而收集情报、审讯细作这些事情就是由钟离宇来负责。
余一丁眼神询问钟离宇,钟离宇笑着说道,“余先生在骁骑营也见过此人了,刘将军也将当日之事对我讲了一遍,先生作为一名晋国人,我非常理解您的立场,只是有些事情还不甚明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