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伍青山对捕蛇就不是很感兴趣,因为这些长家伙都不是随便好惹的。他感兴趣的是海蛇中的那条两头蛇,其实严格来说那并不是真正的两头蛇,只不过此蛇中间粗头尾小,头尾大小一样且又长得很相似,乍看下就以为两个都是头。听卖酒人说很多人就是把蛇尾当蛇头去抓了,被反咬一口丢了性命的。人间的两头蛇也是这样,此类人好坏难分反转猪肚就是屎,遇到这种人最好是有多远走多远,否则到时候都不知怎死在他们手里。
这话就说得真还是蛮有道理的,因为双滘一直都有两头蛇这种说法,这种人平日里常爱装作好人,对人表面特别热情暗地里就放冷箭反咬一口,实在是大坏蛋来的。每次见到那条两头蛇伍青山就会想起这个问题,海里的两头蛇他不用担心,因为这里地处阳春边缘只有山而根本就没有海。阳江那里才有海,听说这里去阳江还有一百多公里远,反正他长这么大都还没有机会看过海。只是人间的两头蛇就无处不在,说不定身边走过的某一个就是了,被咬上一口都还不知怎么回事,那才是防不胜防。
伍青山离开那里脑海老是断断续续想着这个问题,不觉间又去到了卖鱼的鱼档前。当年塑料用具还很少见,装鱼的用具都是用竹篾编织成花瓶状的鱼箩,外面涂抹上象牛屎干般的东西也可装满水而不会漏水。卖鱼人挑来鲜活鱼,在地上摆放几张大的芭蕉叶,上面再放上一个大木盘就算是鱼档了。把鱼箩里的鱼和水倒入木盘里,如有死鱼就拣出来放在芭蕉叶上分开来卖。
今天的卖鱼有两档,伍青山挤入其中的一档,见到木盘里有鲩鱼鳙鱼罗非鱼鲤鱼等,还有一条金黄色的小红鲤,鳞片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他蹲下来看得有点入神,很想伸手摸摸那条红鲤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被卖鱼的人责骂。他家里的水缸也养有一条鲤鱼,是自己从河里捉到的,只是个头小小很普通的那种,比起眼前这条红鲤就差得远了。
他看了一会就站起来刚想离开,突然见到本村的田生从他旁边不远处挤入蹲下看那些鱼。一见是田生,伍青山就知道有戏看了,因为他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读书就不怎么行,一年级都读了两年才上二年级,而二年级又读了一年半就被老师找到他家长劝说退学了。这小子读书是不行,不过手上功夫却有一套,每个圩日他到那些卖水果零食的摊位转上一圈,无论是芭蕉山楂柿子橙桔什么的就到手了。当然伍青山知道他是靠偷来的,因为他的家境和自己一样都是穷得叮当响的那种。
只见田生蹲在地上伸手在木盘里很随意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伍青山再瞧那卖鱼的人,见其脸上虽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但又忙着用竹签子串鱼、过称、收钱做着买卖,根本就无暇开口责备。伍青山看着卖鱼人正在找零钱给一个顾客,就低头想看看田生,谁知田生不知何时已挤出人群不见了,便下意识回头看那木盘,盘中那条红鲤果然也不见踪影。
好啊,这小子又得手了,真够快的果然是有两下子!他望了那卖鱼人一下,见对方还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便挤出人群去找田生,看看有无可能用什么东西与他交换那条红鲤。怎知田生那小子溜得比兔子还要快,四周围早已见不到他的影子了。伍青山不由得有点失望,就想到河边再找找看,那家伙极有可能跑到河边去取水了,否则那条红鲤就活不了多久。
他正想动身往河边走,适在此时肚子就咕咕响了两下,这才想起逛了那么久还没有半点东西下肚。他伸手进裤袋掏了老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角钱纸币,这是上星期拾东风螺卖的零用钱,用了几天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走到附近卖玛皮的摊位递过那角钱要了一碗玛皮吃了起来。玛皮是本地方言的叫法,就是用米加水用石磨慢慢磨成细嫩的米浆,再用饮具架在开水锅上蒸熟的一种即食类米粉,做法同广州的沙河粉相差无几。
玛皮档旁边有两个小摊位是卖豆饼的,一叠叠的竹筛上整齐排放着一列列黄澄澄的豆饼。这豆饼可是双滘有名的地方美食,先用黄豆做好豆腐,再把豆腐切成拳头大小三公分厚薄的小块,每块又用四方的白麻布扎成一个个正方形,然后把一块块扎好的豆腐重叠码放在一起,在上面用厚木板压住,木板上面再放大石头等重物压出多佘的水分。几小时过后待水分压榨得差不多了,就拿开重物逐个解开麻布取出豆腐块,在上面涂上用一种黄基子的果实制好的黄基子水,这是一种芳纯天然食用染料。全部涂抹完毕后就整齐地摆放在竹筛上炉,用松木屑慢慢烟熏,七八个小时后拿出来就成了黄澄澄的豆饼。这种豆制品豆香浓郁且带有黄基子特有的芳香味,虽经烟熏但闻不到什么烟火味,听个个人都说周边有两三个镇也有做这种食品的,但都沒有那个镇做的比不上本镇的好味道。
豆饼摊旁边不远靠榕树脚下是一摊卖狗肉的,个子瘦小的卖狗肉摊主用砖块在地上支起一个铁锅,用柴火煮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狗肉来,阵风吹过半个集市都飘香。有一个人买了一碗狗肉来到玛皮档,坐在伍青山旁边要上一碗玛皮,然后把肉汤淋在玛皮上香喷喷的吃了起来。而另有两人就近买了几只豆饼,叫玛皮摊主切成细条状放在玛皮面上,淋上熬香的花生油、蒜仁水、豉油伴在一起也有滋有味也吃着。